「你是故意整我的!」一番思索後,他得到了這個結論,高大的身軀充滿威脅意味地逼近她,眸光銳利如刀。
「我沒有啊!」她無辜地眨眨眼。
「你故意讓我以為,我繼承的,是一座『真正的』農場。」他從齒縫逼出聲音。
「這是一座『真正的』農場啊。」她柔聲道,還是一副無辜的神態。
「這裡他媽的根本什麼都不是!這裡比垃圾坑都還不如!」他爆發了,銳眼噴出火山熔漿,差點沒把她一張美美的臉燒出幾個窟窿來。
「你別那麼激動嘛。」她假裝害怕地搗住臉,清亮的眼瞳從指間縫隙偷噍他。 「這裡是破了一些,不過只要用心整理過,還是一間不錯的農場的。乳牛有很多牛奶可以擠,豬也可以拿去賣,果園里長出的水果也算產出啊。對了,還有菜園……」
「我要走了!」沒等她說完,他鐵青著臉轉過身,怒氣沖沖就要離去。
她連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你不能走啊。」
「我放棄這裡的所有權!」他吼。「你想要這間破農場就送給你好了!」
「我是很想要啦,可是你已經簽了約了。」
他身子一僵。
「你忘了嗎?雷。」她甜蜜地提醒他。「那天你已經跟李律師簽下契約了,答應在這裡工作一年。」
他繃緊下頷。
「合約可是不能隨便違反的喔,不然是要付違約金的。我記得我們約定的金額是一千萬吧,誰違約誰付錢——我是不介意白白拿到一千萬啦,不過你的財務狀況,不會因此有些小小窘迫嗎?」
他想殺人!
誰借把刀子給他吧!他想現在就把這女人大卸八塊!
雷楓樵轉回身子,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兩排白牙緊緊咬合,一個字也溜不出來。
陰沉到極點的神色讓何湘灩不禁嚥了口口水,悄悄深呼吸一口,鼓勵自己別在他暴怒的氣勢下退縮。
「你考慮好了嗎?雷。」微顫的櫻唇勉強揚起微笑。「要留下來還是要給我錢 ?」
他沒回答,黑眸一下子降了溫,冰天雪地。
她凍得全身發顫,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如果你不願意留下來,就簽下這份轉讓書。」她打開皮包,取出另一份她早準備好的合約。「別忘了,三天後一千萬準時匯入我的帳戶。」
他粗魯地搶過轉讓書。
她愕然瞪視他的動作。
不會吧?他真的要簽嗎?
他可不能簽啊!這一簽,她這陣子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
她咬住下唇,慌亂的心吊得高高的,屏息等待他的反應。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忽地雙手一扯,狠狠將轉讓書撕成碎片。
「好!我留下來!」他冷咆。「我倒要看看你千方百計騙我來,到底是想要什麼花樣!」
他願意留下來。太好了!
她鬆了一口氣,蒼白的臉總算染上些許血色,豐潤的唇也總算能真正笑開。
「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她主動挽著他的臂膀,仰望他的笑顏清甜可人。
「有我在這裡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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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生氣。
何湘灩一面拿雞毛撣子撣去傢俱上所有灰塵,一面小心翼翼地偷窺著悶坐在一旁的雷楓樵。
她輕輕歎氣。
也不能怪他,任何人因為一時賭氣大意簽下賣身契,結果發現自己得困在一個破地方整整一年,應該都不會太高興。
事實上,他算有風度了,沒當場掐死她這個始作俑者。
她微微一笑,取來掃帚,開始掃地。待掃得差不多時,她鼓起勇氣問他:「你可不可以也來幫忙啊?雷。」
他不說話,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這間房子舊歸舊,也有三層樓高,我一個人真的打掃不完。」她放柔嗓音扮可憐。「你也想我們今晚就有乾淨的地方可以睡吧?」
「我沒打算睡這裡。」他冷哼。
他還沒接受現實啊?
她歎氣。「雷,合約上規定你一個月至少要有二十二天得住這裡。就算你今天不住這裡,總有一天要的。」
他責怪地瞪她。
「你還在生我的氣啊?」她又歎氣,放下掃帚,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下。「別生氣了啦,雷,氣壞身子可不好哇。來,笑一個。」她甜甜地道,兩根食指輕輕壓住他的嘴角,強迫他拉開微笑。
「你!」他不可思議地瞪她。
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明知他對她怒火沖天,竟還敢來捋老虎鬚?她是不想活了嗎?
他很想狠狠教訓她一頓,可不知怎地,一顆硬起的心似乎逐漸軟了——
「你瞧,你被迫住在這裡,我也一樣啊。你以後要種菜餵豬,我也是一樣。」她楚楚可憐地揚瘺眼睫。「你要做的事,我一樣也逃不了,你又何必這麼生氣嘛?」
「你究竟……」出口的嗓音出乎他意料的沙啞,他連忙清了清喉嚨。「你究竟為什麼要接受這種遺囑?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說過了,我們是好朋友啊。」她盈盈笑答。
「朋友?拜託,你們之間起碼相差三十歲!」他翻白眼,不信。
「難道你沒聽說過忘年之交嗎?」她溫聲問。
「你跟他?」他蹙眉。「你們怎麼碰在一起的?」
「有一回,我到附近另一家農場玩,在林子裡散步的時候碰見他,我們很聊得來,就成為朋友嘍。後來我偶爾放假的時候,會專程開車到這裡來看他。」
「就這樣?」他狐疑地。
「就這樣。」她點頭。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老頭……有什麼好的?你為什麼會想跟他當朋友?」
「啊,你很想知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吧。」她偏過頰,望著他的眸晶瑩明亮。「我答應你,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誰說……誰說我想知道他的事了?」他粗聲駁斥她,眼神沉冷。「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一點也沒興趣!」
「真的沒興趣嗎?」
「完全沒有!」他冷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