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她的心又是一跳,他卻只是笑笑地摸摸她的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勇氣。」他沒有勇氣,若有……也許他會吻了她吧。
只是,他終究是不給人承諾的楚嵐卿,所以一直風流,所以繼續漂泊。
宋襄兒的心,在他摸她的時候,沉了下去。
一切只是她虛迷的幻覺啊!他曾說,她讓他又敬又愛,那是在她假扮他未婚妻時,他這麼說的。於今,她也許真讓他敬,卻不曾讓他愛。
收起自己的癡心妄想,宋襄兒勾動嘴角。「也許,那也不是什麼勇敢吧。」在情愛上江寧荷和朱采瑛比她勇敢多了,她們都敢於向楚嵐卿表白,可是她不敢。她與他一點也不相配,她拿什麼條件對也不好呢。
宋襄兒神思一晃,隨即拉回,恢復平時的笑容。「其實,若不好好學下毒,我這人一生中也沒什麼值得驕傲之處。」
楚嵐卿看著她,忽然笑道:「我陪你去四川吧。」他知道這趟四川之行,對她意義非凡,他想陪著她、想守著她。
宋襄兒心神再動,激動地拉住了他的手。「你要陪我去四川?!」難道,他真的對她有情?
楚嵐卿看著她交纏而來的手指,恍惚了下,才抬眸看她。他掛上浪薄的笑。「聽說,四川第一大美人,唐門的三姑娘唐婉,剛守新寡,我想去看看她,說不定,我能抱得美人歸呢!」
「是這樣啊。」宋襄兒頹軟地滑下手來。「那不用你陪了。」她咕噥地說。身子突然叫他的一句話抽空,連假扮一抹笑的力氣都無。
她不想要他陪,也不想陪他,倘若這趟四川之行,他真的抱得美人歸,那她情何以堪啊!
第五章
半年後,又是桃飛柳斜,春綠花紅時節。
河南第一大家,秦府,少主人秦淮昱邀請其友楚嵐卿一同賞花、品酒、論劍,為了招待貴客,廚房上下異常忙碌。
廚娘眼尖,看到有人在灶頭前發愣,破口罵道:「襄兒,別發呆啊!」
「喔。」那名喚襄兒的姑娘驚回了神思,卻仍呆杵著不動。
她不是別人,正是宋襄兒。半年前她只留了張紙條,便離開楚家鏢局。未料,身上僅有的盤纏叫人騙去,淪為乞丐。幸好,天不絕她,機緣巧合下,讓秦家收入府中為僕,於是她就一直在秦家持下。
這些時日以來,她一心只想存錢到四川去,日子過得雖苦,但總是平靜。沒想到,這兩天,為了楚嵐卿要來的消息,她的心緒再度擾動。
「去去去--」廚娘見她還在發呆,一火大,來到她的跟前,揪起了她的耳朵。「大夥兒忙成這樣,你還在偷懶。」
「大娘,我不偷懶了。」宋襄兒痛得擰眉。「您快放手啊!」
廚娘瞧她求饒,倒也不為難她,將手鬆了。「你把那道菜端到前廳去。」指著灶上一盤菜。
「要我端啊?」宋襄兒眉頭又攢聚成一團。
廚娘雙手搖腰。「叫你端、你就端啊。你很怪耶,旁的小丫頭,聽到可以端菜到前廳都開心得不得了,你怎麼把眉皺成這樣。」
宋襄兒回道:「那就讓旁人端吧。」她實在不想見到楚嵐卿啊。
「你敢頂嘴?!」廚娘不悅地掀眉。
「不是的。」宋襄兒連忙軟語解釋。「我是怕自己笨手笨腳,讓府上丟臉。」
「知道自己笨手笨腳,就要更小心啊。」廚娘指使著她。「去,不要讓菜涼了。」
宋襄兒深吸了一口氣。「是。」她不再抗辯,端著盤子,往前廳移去。
這一小段路,她不但走得慢,還把眼睛睜得大,就盼能遇上人幫她端過去。誰知道她的運氣差,就是碰不到人。「唉!」她歎了口氣,天要亡她啊!
忽然,另一個丫頭轉出,她連忙換住地。「小蓮。」
小蓮抬眸看她,一笑。「襄兒,有什麼事嗎?」
宋襄兒佯皺眉頭。「我肚子突然疼了起來,你幫我送菜到前廳好嗎?」
「好可憐喔。」小蓮應了她一聲。「不過,前廳只差幾步了,你自己送吧。」
「不能幫我嗎?」宋襄兒可憐兮兮地盼著她。「你們不是很想看楚嵐卿的風采嗎?到前廳就可以多看他幾眼了。」
小蓮臉上一紅。「哎呀,襄兒,我實話和你說,若是平常,我一定會幫你這個忙,只是--」她撫撫頭髮,面露嬌羞。「我想把自己扮得好看點,再去見楚嵐卿,你不知道,他真的好俊喔!」她說得極是癡迷。
宋襄兒無力地說:「你這樣已經夠美了,他不會計較的。」
「別這麼說,我會害羞的。」小蓮格格地笑,擺了擺手。「咦,聽你的語氣,好像和他很熟?」
宋襄兒扯了扯嘴角,她和他應該可以算得上熟吧。
小蓮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肚子疼嗎?快點送去就可以休息了。我先走了。」她扭動柳腰,款步離開。
看她離開,宋襄兒沉沉逸歎。想到要和楚嵐卿見面,她的肚子真的犯疼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宋襄兒只好埋頭往前廳步去。
才入廳內,她就聽到熟悉的笑聲。
聽他笑得這樣開懷,宋襄兒眉心一斂。那笑聲,叫她認清,沒有她在他旁邊,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認清這事,讓她心頭沒來由地冒出一陣酸。
「又有菜來了。」
猛地,她聽到楚嵐卿的聲音,心跳再度失序,連忙把頭壓低。
楚嵐卿旋到她身邊,夾起盤中佳餚。「好吃。秦兄,你府內的掌廚好本事啊。」楚嵐卿連聲稱讚,還停在宋襄兒旁邊。
秦淮昱笑道:「你就等不得下人端上桌子嗎?」
「你知道我楚某人最懂憐香惜玉了,怎麼好讓姑娘家多走這幾步呢。」楚嵐卿一笑。
死性不改,宋襄兒心頭低咒。
「我來拿吧。」楚嵐卿突然伸手接過她的盤子。
不期然地與他的指尖相觸,宋襄兒一雙纖手,驀然輕顫,楚嵐卿忽也定在她身邊不動。
宋襄兒心兒坪然,怕讓他認出,可又有那麼一點點希望他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