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難得的好心,他已經不想去深究原因。
是不捨,也是心疼吧。與她也算有那麼一丁點關係,她還小,不該承受這些,而他無法不管她。
她只抬眼看了一下,並沒接過名片。「我想……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淡淡地笑了笑。
卓斐然忍不住皺眉,氣惱地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堅決地將名片放在她手心裡,沉聲道:「不管妳再怎麼早熟,妳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開口請人幫助沒什麼大不了,不要逞強!」
阮冬妮注意到了他隱隱散發的怒意,微愣地抬起臉瞅著他。他很高,她得仰著臉看他,近距離之下,他的臉龐是那麼地剛硬沉著且嚴肅,鏡片下的眼瞳是兩潭固執深黝的黑洞。
隨即,她微微惱怒起來,慣常沒有表情的臉興起了一絲叛逆,她昂著臉,圓瞠著眸與他對視。
「我沒有逞強!」
她討厭他一再地提及她的年紀,十六歲又怎麼樣?她可以照顧自己、照顧母親,也一直做得很好。而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憑什麼管她那麼多!
一絲驚訝閃過卓斐然眼瞳,他微微挑高一眉瞅著她,沒想到自己竟能激起她的情緒。她靜默倔強的表情為她白皙美麗的臉龐添了些許生氣,不再顯得那麼漠然飄忽。
見他沒有鬆手的意思,她開始掙動了起來,想甩脫他箝住她手腕的大掌,卻怎麼也甩不開。
「你放手!」聲音不若往常那麼平穩。
他的眼眸緊鎖著她,非但沒有放開,還忽然一把將她拉向前。
「要我放手可以。」他的聲音不自覺和緩下來。「但妳得答應我收下這張名片,留著它對妳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必要時,總用得上。」他幾乎是勸著她了,語調和神態卻不自在地帶著一絲緊繃。他不懂得如何哄一個小女孩聽話。
阮冬妮微微怔了下,他的眼神仍然固執地盯住她,卻少了方纔的霸氣和專斷,令她不自覺地服從,呆呆地任他執起她的手,將名片重新擱回她手上,然後緩緩地以自己的大掌包覆住她的手,讓名片牢牢地貼握在她掌心裡。
「記住,不管發生任何事,妳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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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終究沒打電話給他,即使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這一天,放學回家後,客廳裡空無一人。她習慣性地走到母親的臥室裡看一下,房間整理得很整齊,一樣沒看到人影。她並不以為意,母親偶爾有事會出門,但一定都會在晚餐前回來。
先洗好澡做功課的她,一直到肚子餓得受不了時,才抬眼看了下時鐘。
七點半,已經超過平常晚餐的時間。
她只得到廚房先找東西填肚子,這才發現飯廳裡已擺著幾道豐盛的菜餚,而且都是她最愛吃的。
她吞了吞口水,忍住想動筷子的慾望,想等母親回來再一起享用。於是嚼了幾片餅乾,喝了一杯果汁,稍稍止住飢餓感後,才又回客廳裡看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阮冬妮再次自書本裡抬起頭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了。
她訝異地盯著時鐘看,以往母親如果在晚餐前趕不回來時,總會打個電話告訴她,但今天,她竟然一通電話也沒打!既然都已經準備好晚餐了,她有什麼事非得急著這個時間處理?
愈想愈困惑的她,忍不住撥了母親的手機號碼--
「很抱歉,這個門號已經取消,請查明後再撥!」
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語音內容,她以為是自己撥錯了號碼,於是又重撥了一次。然而,得到的還是同樣的響應。
放下話筒後,她呆呆地怔了好半晌,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母親如果要換手機門號,應該會告訴她一聲才對呀。
不知怎地,她的心莫名地慌了起來,連續又撥了兩通電話,綠萍阿姨和出版社的編輯小姐都說好幾天沒跟母親聯絡了,唯一的可能只剩下她那總是「忙碌」的父親。
正猶豫著該不該找他時,電話鈴聲卻於此時突然響起,她驚跳了下,隨即抓起話筒。
「喂!」
「冬妮嗎?我是爸爸,妳媽媽在嗎?」話筒裡傳來邵明遠的聲音。
剛聽到是他,她多少感覺鬆了一口氣,不必為了要不要打電話給他而躊躇難決。可隨後他的問話,卻教她一顆心更加感到不安,母親沒和父親在一起,那麼,她會去哪裡呢?
「她不在,你找她有事嗎?」
「也沒什麼……」語氣裡有些欲言又止。「妳媽媽她,給我留了一通簡訊,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想跟她確認一下。」
沉浸於自己思緒中的阮冬妮,沒留意到他話中略帶保留的語氣,只淡淡地回了句:「如果沒其它事,我要掛電話了。」她現在心裡想的都是母親現在人在哪裡,實在沒心思去理會他。
話筒那端靜默了會,她皺了皺眉,沒等他響應,逕自掛斷電話。
所有母親可能聯絡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行蹤,實在太古怪了!母親的朋友不多,又因著自己敏感且不欲為外人知的身份,所以從不與人太過接近,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可以詢問。
坐不住的她,站起身在屋裡踅來踅去,不自覺地走到阮芷芸的房間門口,視線不經心地往房內瞥了一眼,正想轉過身再走回客廳時,一股不對勁的感覺倏然竄過她腦子,她很快地又回頭望著整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房間。
母親是個有潔癖的人,總是把家裡打理得非常整潔……但是,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母親的房間似乎變得太過空曠了,像是少了什麼東西似……
忽然問,她瞪大眼眸,驚疑不定地衝進房裡,擺在床頭櫃的書本全不見了,只留下幾幀與她的合照,而梳妝台上也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她看到了桌上躺著一封雪白的信,彷彿在向她昭告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