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後,只許敗,不許勝。
如辛渡所願,日落之後,盛長淵總算展開追擊。在此同時,率兩萬輕騎的燕子樓,所有騎兵皆換上南軍服裝,於日落後繞至採石城背後開始進行切斷採石供輸的任務。
把挑大樑機會讓給女媧營,伺伏在採石兩側的伏羲營與軒轅營,在辛渡佯敗退抵至據點之後發動助攻,紛自南軍左右兩翼殺人,這時的女媧營迅速依計止追,調頭反擊。
中計了。
赫然發現到這一點時,盛長淵已遭楊軍三營困在採石城外,知道他們目標在奪下採石的他,急欲率軍退回採石,卻在黑暗的夜空裡,驚見採石城內所冒出的火光。
透過火光的照耀,飄揚在採石城城下四周的旗幟上,皆寫了「余」字,遭到調虎離山的盛長淵這才明白,眼前的楊軍三軍主在消耗南軍,而突襲採石的余丹波,則主在斷其後路失其退璩,眼下處於四戰之地的南軍,竟在他一時的不忍下,成了楊軍生吞活剝的對象。全員盡出的楊軍,兵員數遠在南軍之上,眼睜睜看著當初他用在對付德齡奪回採石的戲碼,如數奉還至他的身上,重新上演,在心中不斷責怪自己太過輕敵的他,豁然明白了那日德齡在率軍退出採石之時,究竟是何等心情。
如同當初德齡所做的一般,下令全軍突圍的盛長淵,也只能讓採石再次回到楊軍的手裡,在全軍被滅之前,盡可能在戰場上找出縫隙殺出重圍,只是在這突圍的過程中,深感歉疚的他,在戰地的火光中,親眼看著由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南軍遭到楊軍殲滅。
突圍後的南軍數,僅只是出城的南軍數的一成,付出龐大代價的盛長淵,在夜深落雪的時分,沉痛地閉上眼再次下令。
「退回丹陽……」
丹陽。
子時方過,戒嚴的丹陽城,城內百姓皆已在雪色中入睡,駐守在太子府府前的士兵,在一輛官車緊急停車於府前時,迅速上前拿下夜半擅闖太子府者,在火燭的映照下,當士兵們看清來者後,眾人皆有些愕然。
夜半闖府欲見太子的光祿大夫嚴無涯,身著一身朝服,苦苦央求守門士兵們放行之後,急於見太子的他,在衝進門檻內時,還因庭內雪水而摔了一跤。
「殿下!」身繫重任的他,在前往太子寢殿時,邊跑邊扯開了嗓子。
「大人止步。」候在寢殿外頭的侍官們,在他欲踏上殿廊時將他給攔下。
「本官得即刻面見殿下!」再次遭拒在外的嚴無涯忙不迭道出來意。
「殿下已歇息了,大人明日請早。」
「殿下,光祿大夫嚴無涯求見!」一刻也不能等的嚴無涯,在試圖闖入但卻被侍官們合力架離廊上時,奮力推開眾侍官,兩膝重跪在雪地裡,朝殿內大喚。
「大人……」深感為難的侍官們,知道自採石返京不久的太子,這些日來深受箭傷之苦,好不容易,宮人才說殿下今夜終於睡著了,實是不願讓他去擾了殿下的睡眠。
「殿下?」寢殿裡的侍官,在榻簾內的玉權被吵得下了榻時,忙不迭地替他披上御寒的毯子。
「叫他進來。」知道光祿大夫絕不會無故夜見,滿面疲憊的玉權,推掉了身上的毯子,改揚手命一旁的宮人幫忙穿衣。
「殿下!」終於得以入殿的光祿大夫,急奔的速度連通報他的宮人都追不上。
「何事?」強打起精神的玉權,坐在案旁接來宮人所呈上的熱茶。
「司馬大人……」光祿大夫一股碌地朝他跪下,傷痛地朝他大喊,「司馬大人已遭聖上下旨賜死!」
兩手一個不穩,手中的茶碗在玉權猛然站起時噹啷墜地,一旁怕他燙著了的宮人忙替他拭去身上的茶碗,震驚的玉權揮手斥開宮人,大步上前拉起光祿大夫的衣領。
「你說什麼?」父皇斬了宰相司馬晃?
「現下聖上還要殺另一批臣子……」死裡逃生的嚴無涯,淚流滿面地下跪懇求,「殿下,求您快移駕朝殿救救朝臣吧。」
氣血一時不順的玉權,登時腳步不穩地退了兩步,兩旁的宮人見了,趕忙一左一右扶穩他。
他頻喘著氣,「父皇……為何要殺他們?」
嚴無涯道出來龍去脈,「方纔聖上夜召眾臣商議國事,在殿上,聖上出言欲棄都出海避禍,卻遭全朝大臣力阻,因此聖上就先斬了率眾反對的司馬大人……」
棄都出海避禍?棄都?避禍?
這就是他們南國的皇帝?
「拿我令諭召集東宮六騎,御林軍若敢阻擋,格殺勿論。」氣白了一張臉的玉權推開宮人,走回案前取來太子令扔至他的面前,接著玉權又揚手命宮人為他換上軍服,「在我面聖之前,朝臣們的腦袋若是又掉了一顆,惟你是問!」
「遵旨!」急於去搭救同僚的嚴無涯,重重磕了兩個響頭領了太子令後,慌張奔出寢殿。
燈亮如晝的朝殿上,留在丹陽的南國文武大臣,此刻左右跪列在朝上,在堯光皇帝已經又斬了數位文武同僚之後,余留在朝上的眾臣們,依舊同聲向位在殿上的堯光皇帝力勸。
「臣等懇請聖上三思!」
「來人,將他們全拖出去斬了!」與這班臣子耗了近大半夜,耐心已遭耗盡的堯光,火冒三丈喝令左右。
就在朝上的侍官們欲動手拖起跪在地上不肯動的臣子們時,玉權冷冷的聲音,自殿門處傳來。
「誰敢?」
「殿下……」總算盼到救星的眾臣們,忙不迭地回首望向他。
「太子?」坐於殿上的堯光,不解地看著身著戰袍的玉權。
眾多且急促的步伐聲,在玉權出現的同時,急速將整座朝殿包圍,舉令派來東宮六騎的嚴無涯,在玉權入殿後,也跟在其後邁入殿內跪回朝臣的行列之中。
不只是動員東宮六騎,已在暗中動兵包圍整座皇宮,並奪權將堯光麾下十二衛全都歸為己有的玉權,在抵朝殿之時,實際上已在骨子裡徹底解除了堯光的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