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一場,咱們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想兩人繼續玩這隱瞞的遊戲,袁天印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玉權可曾對王爺說過些什麼?」與玉權相處多年,他瞭解玉權寬厚的性子,他想玉權定是早就將他們師徒間的事告訴了玄玉。
玄玉的反駁,幾乎是在他的話落後即響起。
「沒有!」
「王爺……」袁天印深深長歎,「你我都心知肚明。」
「玉權什麼都沒說,而我,什麼都沒聽見。」執著要守住玉權這秘密的玄玉,倔強的眼眸,像是想也一塊說服他,又像是想捍衛什麼。
不打算再追問的袁天印,雖很想和他一般一起騙自己相信這個謊言,但一想到日後師徒之間的心結恐將永難解開,即使玄玉有意不讓他拆穿,他仍舊無法繼續在玄玉的身邊待下。
袁天印偏首而笑,「難道王爺不怕,有朝一日,袁某也會棄王爺而去?他日,袁某可能會找到另一位明主毀了王爺?」玉權的遺憾,有一半是來自於他這個師傅,玉權後來之所以想殺他,除了背叛之外,相信定還帶著恨。
玄玉甚是篤定,「我不會讓師傅失望。」
為了這句話,袁天印怔愣了一會,因為,玄玉並不是怕他將會背叛或是另尋明主,相反的,玄玉所相信的是自己,玄玉有自信不會如當年的玉權那般令他失望。
「師傅,我不會的。」似是怕他不信般,玄玉又再加強了保證。
不會?不會什麼?
不會讓他失望?還是不會在登上皇位後,頭一個殺了他?
看著玄玉那副急欲證明的模樣,袁天印並不想去理清日後玄玉不會的究竟是何者,其實在有過玉權的教訓後,在他找著玄玉之時,他也不再去思索這兩個問題。他很清楚,玄玉與玉權之間的差別,這兩塊他所找到的彩玉,他已失了其中一塊,因此他並不想再次半途而廢,讓玉權的悲劇在玄玉身上重演一回。
「師傅?」不知他究竟決定如何的玄玉,擔心地看著他。
袁天印撫額而歎,「王爺真不怕?」
「怕,就不會拜你為師了。」玄玉坦然地笑了,「師傅,我不是玉權,我不會走上與他相同的路。」那席話,就算是玉權刻意說來報復袁天印的也罷,他和玉權不同,他相信他有把握不會讓袁天印棄他而去。
自攻南以來,心中就一直百感交集的袁天印,在得了他這句話後,深深地閉上眼,總算是放下肩上長久以來的心事與過往,並沒有告訴玄玉到底走與不走的他,只是在轉身走出帳外時,背對著他留下這句話。
「多謝王爺。」
看著袁天印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帳外後,獨自站在帳中的玄玉,喃喃對著他的背影低訴。
「是我該謝你,因你,找到了我……」
長安,東宮。
「冠軍大將軍不回京?」
做足了準備、亦捺著性子,在長安等待三軍返京已久的太子靈恩,乍聞這消息後,迅速回過身看向稟報的甘培露。
彎著身甘培露拱手再覆,「行軍大元帥下令,冠軍大將軍必須留守在丹陽以免南國餘孽叛亂。另,趙奔也奉命留守九江城。」
「哼,他倒是很會替人設想。」弄清玄玉在玩什麼花樣的靈恩,可從沒想過要欠玄玉人情。
「關於戰敗降罪一事……」深為霍天行感到擔憂的甘培露,有些擔心地看向他,「冠軍大將軍是咱們的人,不知殿下可要保他?」
提到那個公私太過分明的霍天行,靈恩就沒好氣。
戰前他都已對霍天行暗示過了,這回滅南會派他留在主帥身邊,並不是要他護帥或是從旁協助玄玉,可一板一眼的霍天行卻似乎忘了他究竟是屬於何方,處處幫著玄玉不說,絳陽一戰,霍天行是真敗或是假敗,至今他也還沒聽見霍天行親自派人來給他一個說法,若不是他相信霍天行為人忠耿不會有二心,否則他還真以為霍天行是想背叛他另投玄玉。
「殿下?」
靈恩煩躁地揮著手,「霍天行戰敗有罪,就算他是咱們的人,咱們也不能說保就保。」霍天行是他手底下的人,說不保,將會令其他人感到寒心,可要保,卻也非易事。
「那……」再怎麼說,霍天行都是太子人馬中的軍員大將,若是失了他,將會是一大損失。
「待父皇論功行賞與降罪之時,在朝上別急著替霍天行求情,也別撇清關係追著霍天行打,玄玉若有開口,就順著玄玉的勢保住霍天行的人頭。」不想自己出手的靈恩,之所以不急,是因早就已有了救霍天行的人選。
甘培露訝異地抬起頭,「齊王會保冠軍大將軍?」
「當然。」將霍天行留在丹陽,事實不是已經擺得很明顯了嗎?
「信王呢?」他又趕忙再問,「信王攻不下丹陽在先,後又退失採石。」趙奔乃信王德齡的手下,該不會齊王連信王也要保?
「你以為玄玉為何要將趙奔留在九江?」一提到德齡,靈恩的火氣當下就湧了上來,「玄玉這麼做就是為保德齡!」滅南一戰,他之所以會支持德齡也前去,為的就是希望就此打下一個將來恐將與他爭江山的皇弟,哼,原本他還以為玄玉已狠下心來了呢,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玄玉反倒惦記起兄弟之情。
「殿下似乎很心煩?」
「我在想,戰後,到底該如何分配天下。」兀自在殿內踱步的靈恩,對這個問題還是沒想出個解決的法子。
「分配天下?」
「依成例,在戰後,眾王得分封各地以代聖上贊統。」他邊說邊走回案內坐下,「更何況,眾王爺年歲皆已不小。於戰後分封領地,更是理所當然。」
「依殿下看,聖上想將丹陽賜給何人?」提及分封領地,甘培露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曾為南國京畿的丹陽。
「若是可能,我想將丹陽納為己有,只可惜我身為太子必須留在長安。」求之不得的靈恩,臉上不僅有著遺憾,更有著憂慮,「我的這四個皇弟,四人皆有戰功,因此四人皆會是得丹陽的人選,至於父皇會選誰,我也說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