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的火氣已經燒了一個禮拜,憋太久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一發不可收拾。「該死的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想當『英雄本色』裡的小馬哥也要先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麼德性,我呸!」
「我自認比小馬哥帥多了。」上官謹摸摸臉皮,他可是很喜歡自己這張臉的。「不用那麼委屈自己。」
此言一出,差點沒把虎仔氣昏頭,忘了自己腳上有傷,跳起來直跺。
當然,如果沒有狐狸在後頭按住,這位緝毒組老大哥八成會真的蹦起來,屆時又是一場讓人啼笑皆非的悲劇。
一個禮拜前的任務出乎意料的困難,根據線報以及之前逮捕的小范所吐露的訊息,再加上夙夜匪懈的追查,他們終於追到北部四大藥頭之一的據點,及最近引入大量毒品與槍械的行動。
調查局與警方人馬再一次合作打擊犯罪,殊料情報有誤,對方槍械早已先走私進來,挾有大量武力的歹徒當然下肯束手就擒,狗急跳牆乾脆豁出去的心理讓他們變得更可怕,一場槍戰不可免,再加上白道份子先天在配備上嚴重遜於歹徒,幾乎是搏命演出,才逮住這票歹徒。
然而調查局與警方折損的人員也不在少數,虎仔是一個,豺狼更是一個。
想到這裡,虎仔又氣得開炮。
「你以為自己有九條命嗎?還是把自己當成超人刀槍不入?」一想到就有氣。「去你的王八蛋,沒事替我擋什麼鳥子彈?本來不會中彈因為你這一擋,還挨了顆!你怎麼不乾脆連這顆都擋下來?」氣死他了!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媽的!你才二十四歲,這麼早就想因公殉職蓋國旗啊!」
「虎老大,好歹豺狼也是為救你才受傷,你就別……」
「要救就要救『全套』,留一顆給我幹嘛!」虎仔氣呼呼的指著自己的左小腿。
真的是要氣死他,這小子!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上官謹笑說。「誰叫你行動前說什麼我會妨礙任務進行,事實證明我盡得你真傳,沒讓你失望。」
「是啊是啊,是我老了不中用,該退休了。」想到是自己連累後進,虎仔真想一頭撞死。「調查局少我一個不算少。」
「是組長他老人家該退休了。」狐狸旁觀者清,那驚險的一幕他看得最清楚。「簡直就是連坐法嘛,虎老大為了救組長,不得不提前開槍好分散對方注意力,你為了救虎老大,衝到他右側擋子彈,嘖嘖,比『英雄本色』更英雄本色。」忍不住送上兩記大姆指說「贊」。
「該受傷的沒受傷,不該受傷的傷了一堆。」這是狐狸的結論。
「我只是不小心跑到老大哥身邊,根本不是為了要救他。」上官謹皮皮笑道,不希望前輩這麼掛懷。「早在大學時代決定加入這一行,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了。」
美術系只是一個幌子,用來安家人的心。
他是喜歡畫,但並沒有將這個興趣當成事業發展;事實上,大一開始,他已經透過管道接受自由搏擊、槍法等訓練。培訓他的教官,就是虎仔。
對於當年因緣際會走進這一行,他沒有後悔過,從來沒有。
即便這職業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家人的認同與支持,讓他因為忌憚家人的反對而用畫家這工作當煙幕彈來蒙騙,每次出任務就借口要去哪裡找靈感畫畫,他也沒有後悔過。
「那也不用成天抱著為國捐軀的念頭吧,傻小子!」是他沒教好嗎?教出這種白癡!「你才二十四歲,剛追到女朋友,還沒結婚,還沒看到自己第一個孩子出世,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想當人民保母維護正義可以,伹是先保護好自己的命,死了就誰也護不了救不了了,你明不明白啊?」
「這是虎老大的臨時開班授課嗎?」上官謹讓人氣得牙癢的笑容不變,但語調誠實地吐露出對前輩的尊崇,「在您手下做事,跟著您出生入死,是我莫大的榮聿,老大哥。」
虎仔聞言,黝黑的臉瞬間漲得紅通通的。
這小子就是有本事從他的狗嘴裡吐出一堆甜死人不償命的好聽話,而且甜死的對象男女老少不分!
「耍嘴皮子成不了大事!」鐵漢風骨使然,他才不會像這個軟趴趴的小子,隨時隨地都可以說出讓人臉紅的話來。
「但是我現在也只剩嘴皮子能耍了,老大哥。」上官謹奸詐道。
「死豺狼!」虎仔狠狠斥了聲。「那就快點好起來!」
「是,我會盡快讓自己復元的,教官。」上官謹邊說,不忘頑皮的行舉手禮。
說說笑笑的三個正義人士渾然不覺病房的門,在他們又吼又笑互相調侃時,曾經稍微開了點縫隙,過一陣子又輕悄悄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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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上官謹的病房,龔歆慈正好與要離開的兩名男子在門口擦肩而過。
「歆慈!」病床上的男人看見門前的纖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好小子,有異性沒人性。」門口的兩名男子中,那位中年長輩咬牙道。
「別說了,老大哥,不送啊!」上官謹揮揮手,跟同事打個暗號。
後者會意,與這位有點面熟的女子頷首致意,很乾脆的離開,不想打擾這剛開始交往的小倆口。
「妳終於來了,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東西給我?」上官謹吐吐舌,看著她手上的保溫盒,企圖用嗅覺猜出今晚的菜單。
「什錦炒麵,羅宋湯,飯後水果是小蕃茄。」她說,邊換下花瓶裡已擺放兩天的花束。
「我餓慘了,醫院的伙食糟得讓我想逃,到外頭小吃攤吃碗陽春麵加鹵蛋都比這裡的伙食美味幾十倍。」
「你說得太誇張了。」龔歆慈淡聲響應。
相對於上官謹愉悅的好心情,她今天的反應似乎冷淡了些。
上官謹發現了,覺得心疼。「雖然我很高興妳每天都來醫院看我,為我帶來好吃的晚餐安慰我可憐的胃,但是妳這樣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