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閉眼,不敢與冷霄對視,纖細的肩膀不住輕顫,兩顆淚珠藏不住的滾落……
冷霄將她的手放在唇瓣前,一記一記吻著她潔白軟滑的長指。「柳兒,妳別害怕,冷陽的事與妳無關。」
「對不住!夫君,我知道大……大姊做得太過分了,真的很對不起冷家堡。」雪柳偷偷睜開眼,看他真的沒有在生氣,暗暗鬆了一口氣。
「冷陽和風梅姿的事,妳從頭到尾都沒涉入,甚至還是一名受害人,妳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冷家堡,以後也別這麼想了。」
「可是,我也是風家的人……」她愧疚地垂下眼。
「妳已經是冷家的人了!」他低語道:「妳在風家只會被人欺負,當個受虐兒有什麼好?我問妳,妳有辦法勸阻妳大娘或妳大姊不要欺人太甚嗎?」
雪柳猛力搖頭。她會被打死的!
「既然如此,妳要負哪門子的責任呢?我又不是皇帝,一人犯罪還株連九族?」
瞧他多麼寬大為懷呵!雪柳更崇拜老公了。
展榮翻翻白眼。你老人家一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還說要把姓風的臭娘們碎屍萬段哩!
席香霓不依道:「堡主,你太偏心了!」
「住嘴!」刀削似的冰冷驟出。「我的弟弟再不肖,也輪不到妳們拿他的傷心事當作嚼舌根的素材!」
「我們哪敢?」岳天慈眉宇輕顰,「我們只是替二少叫屈,萬一他回來知道堡主娶了仇人之妹——」
「那也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他不領情。
她們沒有挑明了向雪柳叫陣,故意拐彎抹角的就是要他發作不得,這令他厭惡。
「夫君,」雪柳小小的膽子又提將起來,「你弟弟會不會討厭我?」
他不喜歡看見她不安的表情。
「冷陽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放心吧!柳兒,哪個男人見了妳,都不忍心把『欲加之罪』強加在妳身上。」
這就對了!展榮十分贊同。
雪柳吸了一口氣。「夫君,我不明白……」
她想再說什麼,但胸口突地悶縮,一股酸氣從腹部翻湧上來,
「噁……嘔……」
她吐了。
「柳兒!」冷霄大大錯愕,作夢也想不到她會暈船。
席香霓忙著掩鼻又攝風,「好酸臭的味兒……」
岳天慈也不住皺眉,「聞了好想吐……」
嘔……雪柳又吐了。
「噁心死了……」
「展榮!」冷霄勃然大怒。「把這兩個女人給我丟進湖裡,洗乾淨她們的嘴巴!」
「堡主……」雙美嬌呼。
雪柳抓住他,「夫君,別這樣,這會使柳兒不安……嘔……」
孱弱的身子,再吐下去彷彿要把五臟六腑全吐出來,冷霄的心窩狠狠地一緊,有種心痛的感覺。
「柳兒……柳兒……」他為她拍背順氣。
不等船靠岸,雪柳已含著眼淚暈厥過去。
第六章
原來不是真的暈船,而是懷孕了。懷孕初期加上初次坐船不適應,才暈得東倒西歪,吐得亂七八糟。
雪柳自昏寐中醒轉,人已在家中床上。冷霄一雙黑瞳深深凝睇著她,彷彿她是什麼神奇的生物一般。
十六歲的小母親,她受得住嗎?本來十三、四歲生子的也有,但她個兒嬌小,身體瘦弱,他少不了要擔許多心。
「我怎麼了?」她真是掃大伙的遊興。
冷霄瞇了瞇深邃的眼眸,低柔道:「妳懷孕了!大夫說有一個月了。」
她既錯愕又驚訝。「我懷孕了?」
他輕輕應了聲。
「我真的懷孕了?」一股暖暖的幸福感瀰漫了整個心窩,美麗的杏眼凝聚著水氣,她高興得掉下眼淚。
多年來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嫁個好人,為他生兒育女,重溫幸福家庭的溫暖。
「餓了沒?想吃什麼?」冷霄拭去她孩子氣的淚,他是男人不會喜極而泣,但那樣充塞的歡喜,笑容卻是藏不住的。
她坐起身,頭又暈沉,顛了一下,他及時扶住她。「小心,大夫說妳身子弱,最好在床上躺兩天。」
「好。」她在他的肩頭窩了一下。
「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我想念老馮媽做的梅羹,夫君,我們可以接老奶娘來嗎?」她想盡孝道。
「我是沒問題,但要看風家肯不肯放人?」
不曾提起並不表示不曾思量,雪柳怯怯的問:「大娘回來了嗎?」
算算時間,風梅姿也該嫁入侯府滿月了,石敏理該回鄉了才是。
「快了。」他握著她的手腕,示意她不用怕。
她泛起一絲苦笑。「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大娘要回來,我的心又無比沉重。雖然是明媒正娶,但我背著她嫁人,而且又嫁得好,我怕她到死都不肯原諒我了。」
俊容硬繃。「妳何必在乎她?我可以向妳保證,她光是煩她女兒的事就夠煩了,暫時沒心情理妳。當然,我也不會允許那對母女靠近妳半步。」
她還是不相信他能保護她身心都不受傷害嗎?
「這……」她不太明白他話裡的話。
「妳好好靜養身體,什麼都別煩心。」冷霄抓起柔荑,牢牢箍在掌中,就怕認真的心意沒有傳至她的心窩。
「可是……你不高興。」她微噘著嘴。「你的臉看起來好凶。」
他不覺逸笑。「我是不高興,不高興妳大娘和風梅姿在妳心底留下那麼沉重的陰影,我不曉得要花費幾年的工夫才能完全抹去陰影。」
她笑了笑,可不知為什麼,又有點想哭。因為他擔心她,在乎她的心情。
「你也知道,我就是膽小嘛!」
他吐出一口長氣。沒錯,膽小的人總是還沒跨出門檻,就先害怕被雨淋。
輕撫她的容顏。「在我的愛護下,相信妳的生命終會撥雲開霧、璀璨如新。」他這麼深深相信著,雪柳也是。
屋外晴光歷歷,明亮卻不扎眼。
翌日。
冷霄正在房裡督促雪柳把補品吃完,展榮在門外高喊,「堡主!堡主!」聲音之興奮急切,不似素來溫和冷靜的展總管。
「有話進來說。」冷霄與他情同手足,也就不太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