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最關切的是,既然年僅八歲的飛兒都能夠逃出生天,那新雨呢?她是否尚在人間?
莫寧,或許該稱他凌飛,冷視著周薈儀,直看得她毛骨悚然,然後道:「妳要自己說,還是我說?」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妳真的殺了新雨?」
凌重勤的這問帶著危險的怒氣,周薈儀頓時一呆,想起他說過,何新雨是他最在乎的女人。
如果她承認殺死何新雨,他會怎麼對她?殺了她為何新雨報仇?或是將她逐出風花雪月樓?
只是現在,凌飛就站在眼前,她能不承認嗎?
「妳還呆站著做什麼?快說話!」
周薈儀突然詭異地笑起來,乾脆地道:「對,我殺了何新雨,老爺出門之後,我綁了他們母子,把何新雨毒打一頓,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然後把他們都裝在麻布袋裡丟進太湖裡去了!」
她竟敢!她竟敢如此傷害新雨和飛兒!
凌重勤不可置信地看著結漓三十年的妻子,無法想像她竟是如此心機深沉、心狠手辣。
周薈儀燦笑如花,但在此時此刻,這實在不能稱作正常反應,而她逐漸散亂的眼神更說明她的心智已在崩潰邊緣。
「我平日做足工夫,對她噓寒問暖,簡直把她當婆婆侍奉,所以你才會放心出門,把她留在家裡,讓我有機可乘,我很聰明吧!」
她說話的神態簡直像個拿著新奇玩意兒現寶的小孩,巴望能得到幾句羨慕、幾句誇讚。
「妳……」
凌重勤怒不可遏,似想衝上去給她一個耳光,凌飛卻攔住了他,低聲道:「讓她說完。」
只要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周薈儀不太正常了!
「還有那個小孽種,他竟然敢和我談條件,要我別再折磨他娘,哈哈哈!既然他們母子情深,我當然不能讓他們陰陽兩隔,所以我很好心,成全他們一起走上黃泉路。」
凌飛冷哼了聲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沒死!」
周薈儀似乎忘了他才剛剛表明身份,偏著頭,滿臉困惑。
「你沒死?」
「我沒死。」
「你也沒投胎轉世?」
「既然沒死,何需投胎轉世?」
「所以你也不是我兒子?」
「當然不是。」
周薈儀喃喃自語道:「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我兒子。」
眾人正莫名其妙,她突然號啕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不能好好疼我的翼兒,讓我的翼兒武功平平,彤兒不喜歡,他一心一意只喜歡彤兒,你卻來搗亂……」
瞥見貴妃榻上的蕭彤,她隨即撲到楊邊,用力抓著蕭彤的手道:「彤兒乖,姨娘告訴妳,他是壞人,翼兒好,妳要嫁給翼兒……」
「姨娘……」
儘管知道姨娘是罪有應得,但看著平日嬌美清艷的她卻如此失神瘋癲,蕭彤也不禁為之心酸。
周薈儀緊抓著蕭彤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蕭彤吃痛,卻不敢叫出聲,倒是凌飛發現了異狀。
「放手!妳想做什麼?」
凌飛粗魯地想掰開她的手,可是徒勞無功,卻是周薈儀自己突然鬆手,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抱著頭尖叫:「何新雨,妳別過來!是妳來搶我丈夫,不能怪我要殺妳,妳走……妳走……」
凌重勤看著她,又轉頭深深凝視著凌飛,好一會兒才道:「飛兒,你希望……我怎麼處置她?」
蕭彤也看著凌飛,等著他的答案。
凌飛抬眼看著父親,又轉頭看著心愛的女子,歎口氣道:「找個地方讓她好好靜養吧,她終究是凌翼的母親。」
「大哥!」
蕭彤又驚又喜,她原以為他心中滿載仇恨,即使前來表明身份,也只是為了挽回她的權宜之計,卻沒想到真的他願意放過姨娘。
無視於姨丈的存在,她激動地主動伸臂環住他的頸項。
凌飛在她額前輕啄了下,又抱了她一會兒,柔聲道:「彤兒累不累?要不要喝點水,吃點東西?」
她昏迷中幾乎不曾進食,一醒來就與他吵架,然後又折騰至今;心情一放鬆下來,才覺得又餓又渴又累。
蕭彤才點點頭,凌飛便又將她抱起,準備送她回房。
臨去前,他認真地對父親道:「彤兒家中的事,我希望您能再考慮,但不論如何,我是不會讓她嫁凌翼的。」
這孩子,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凌重勤皺皺眉道:「飲馬山莊的事情,我在兩天前就派人去處理了,彤兒可以安心。等妳把身子養好些,我會再向妳爹提親,嫁給我的大兒子,這回彤兒該不會不肯了吧!」
蕭彤臉一紅,未及答覆,凌飛便帶著她閃入暗道走人了。
望著仍哭叫不已的周薈儀,凌重勤歎口氣,目光再度望向掛軸上的女子,飛兒終於回家了,他和彤兒會幸福吧!
只是,凌重勤又歎口氣,他和他最心愛的女子卻只能夢中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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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蕭彤房門時,東邊天際已現微曦。
而這點微弱的光線,便足以讓他看清院子裡,一個俏生生的藍衣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等著他。
「唔,看來你是不適合再當殺手了。」
「公主……」
乍見陰司公主,他不由得忐忑不安,他知道笑只是她的面具,她高興會笑,不高興也會笑,即使是殺人的時候,她也笑得出來。
她依舊笑意殷然地道:「當然啦!風花雪月樓的大少爺,怎麼可以再幹這種見不得光的營生?」
「公主意欲何為,還請示下。」
陰司公主噗哧一笑道:「你的定力變差了,耐性也變差了,真的不適合再當殺手了。」
換了從前的他,不論她怎麼東拉西扯,等她說夠了,她自然會導入正題,而他從不催促。
「但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是不可以離開鬼門關的。所以,你可以選擇繼續為鬼門關效力,或者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的話裡大有玄機,凌飛連忙追問道:「既然我已經不能再做殺手,又如何為鬼門關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