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右靜靜的看著他的五官,發覺心裡的情僥超乎她自己所預估的強烈、明顯,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複雜的心情。
看著他下巴還未散去的淤青,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她這輕柔的舉動引來他渾身一顫,隨即睜開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她。
「阿樊,以後不可以打架。」她叮嚀著,「媽媽說打架的人,喜歡把事情訴諸暴力,以後你要當律師,更不可以隨便打人了。」攤平掌心,她在他的淤痕上懲罰的一拍。
樊孝昀在心裡想,這種活出自裴媽媽口中,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因為他就曾經目睹她把同學打得七零八落的。
「我知道。」他迅速的坐起身。
夕陽已經西下了,雲層轉為灰黑,只剩下些許的光芒自遙遠的天際射出。
「回去吧!」
她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的爬上了斜坡。
把車子調整了方向,這次她雙手各揪住他一邊的衣角。
下了河堤,下班時間的車流量大增,下午的寂靜已然不復見,兩人在車陣中穿梭著。
樊孝昀突然大聲的嚷問:「我追你好不好?」
「什麼?」車子的喇叭聲害她沒聽清楚,「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驀地,他停下車,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嘈雜的汽車聲響突然一下寂靜下來,「我說,」他停頓了一下,回過頭看著她翹首等待的臉,「我追你好不好?」
裴君右先是一愣,嚇人的潮紅從她的耳根子急速蔓延開來,染了她一整張臉,她羞怯的低下頭,企圖掩飾激動的心情。
他轉身繼續踩著踏板,腳踏車重新在大街上移動著,許久,她伸長手臂大膽的把雙手圈在他腰際,用這樣的方式迂迴的回答他,她的決定。
他回頭對她一笑,奮力的踩著腳踏車,一會便回到華卿大廈。
上升的電梯裡,兩人都彆扭的不說話,然而嘴角卻也不約而同的泛著甜蜜的笑意。
叮——電梯門大開。
「再見!」
「再見。」
回到家關上門,裴君右抵在門後掩嘴低笑,心兒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
樊孝昀則坐在自家的玄關地板上,嘲笑自己方纔的銼樣,臉上一樣是掩不住的高興。
x2x x2x x2x x2x x2x
那天陰錯陽差的巧遇,樊孝昀為裴君右解了圍,加上自河堤回家途中的續曲,兩人的關係因而更親近了些。
裴君右對樊孝昀的戀慕日日加深,相對的,兩人電子郵件的往返也就更密集。
這樣偷偷摸摸的郵件私通持續了好一陣子,平日在學校、公車遇上了,兩人總是會綻出羞赧、會心的微笑,而且還有志一同的對那小秘密絕口不提,裝成陌生人似的。
在一來一往的密集郵件互通中,最後兩人達成協議,各自申請一個ICQ帳號,固定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上線,聊聊彼此今天的生活、家庭情況、唸書的心得、進度,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打屁。
這天,樊孝昀和裴君右又面對著屏幕聊天。
「阿樊,推甄的東西準備得如河?」
「還好,你呢,曲子練得還好吧?」
「你緊不緊張?因為第二關的考試快到了,我常常緊張得手腳冰冷,彈起鋼琴像是用冰塊敲琴鍵似的。」她很懊惱。
「你就當平常練琴時那麼自在就好了,要不你可以把那些老師當成跟我一樣的音樂呆瓜,這樣就會釋懷些。」他用自嘲式的安慰法。
「音樂呆瓜?咦,這是我認識的樊孝昀嗎?竟會如此謙虛!不知道是誰打起籃球一副萬夫莫敵的樣子,參加考試也是誓在必得的模樣,這會竟謙稱自己是音樂呆瓜!」她玩心大起,忍不住想消遣他一番,「真是天下紅雨嘍!」
「喂,看你還一副柔柔順順的乖巧樣,也懂得消遣人。還有,原來你都在偷看我?」
「胡說,我才沒有。還有,誰告訴你我是柔順乖巧的人?」
「我臆測的啊!因為第一次遇見你,你不是不說話、文文靜靜的,只是瞪大眼睛看著我,害我以為我是怪物力氣」
「瞎扯!因為你是陌生人,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她不敢對他說,其實她是看他看得晃神了。
「有點牽強,但可以接受啦!」
「阿樊,你怎麼不會想出國唸書?你的家人不都在美國嗎?」她實在好奇,他的爸、媽、妹妹早都移民美國,卻只有他執意留在台灣。
「我喜歡台灣,就這樣!」
「該頒個獎章給你才是!」
「少利用電腦消遣人了,小老鼠。」
「什麼小老鼠?我哪裡像了?」裴君右錯愕的擰著眉,加快打字的速度,回問他。
「膽小如鼠啊!每次看見我理都不理人,只有在電腦上才會極盡調侃之能事。」樊孝昀戲謔道。
「我是怕別人文夕心!」
「別人?是你媽媽吧!誰不知道裴君右的媽媽對女兒保護周密,連一隻小蒼蠅都飛不過她的層層看守。」
「胡說!」
「哪是胡說,我們班的陳世傑日夜思念著你,結果每封信都傳不到你手上,多可憐!」他語意酸酸的。
「因為媽媽說要用功唸書,不可以交男朋友啊!更何況,媽媽說年紀輕輕就想交女朋友的人心性不定,都是玩玩而已,媽媽她只是想得周全,而且,她說只要我上了大學,她就會讓我交男朋友的。」裴君右辯駁。
「是,你還其是個惟母命是從的好女兒。」
「當然,孝順的女孩不好嗎?」她反問。
「好,只是孝順女兒的老公會很辛苦,這樣又得犧牲一位年輕有為的時代青年,我不過為那位青年感到可憐而已。」
「阿樊,你又在跟我練你那過人的『口才』!」
「Sony!我不會彈鋼琴,只好打打電腦練練我的雙手靈活度。」
「阿樊——」
「OK、OK,不鬧你了。要不要出來透透氣?」
「透什麼氣?我得找些資料,還得練鋼琴,可忙著呢,況且,你不是說我媽媽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