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呢,笨小三,你想,如果我們不換上從當鋪裡買來的粗衣裳,那個笑起來很老很醜的老鴇阿婆肯讓我們踏進來一步嗎?」
「溫老大英明!」小三隨時發揮馬屁精的本能。
隨便揮揮手,彷彿是趕蒼蠅似的,溫小良早已經聽膩小三那套沒啥新意的奉承。
她對眾人吆喝,「你們七個!旁邊的那間房才是你們要窩的!滾吧。」
「溫老大你咧?」小一轉著眼珠子。
「我和金主住這間房啊,免得他真的斷氣,白白損失五十兩紋銀。」
趕走七個夥伴之後,溫小良爬到床榻上,一屁股坐上屈更非的肚腹。
他凝眉。「沒有椅子可坐嗎?」遲早叫這小子壓死!
幹嘛那麼計較。
「你的肚子坐起來舒服……」
咦!他怎麼還不睜眼瞧她?只會皺眉。
「喂,你到底會不會忽然沒氣兒?那個十香軟筋散有沒有毒性?你的力氣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她可不養廢人。
「有毒。可解。無礙。」
「嗄?」怔了下,她才懂得他簡短得十分蔑視人的回答。
「你們屈家做什麼營生?你的阿爹阿娘斷氣了沒?」總得摸清底細,雖然她瞧他很順眼。
「不關你這乞兒的事!」竟然出言不遜,詛咒他的雙親!
「誰說不關!如果你斷氣了,我才方便把你的屍體送回去啊!」難道還要她挖墳墓埋他?
「我的家僕在三日之內一定會找到我的下落……」以及解藥。他冷冷地笑了,那是一種不屑於十六歲少男的笑意。
溫小良的心跳快了一拍,沒見過有人笑得這樣好看。
「你以後一定會娶很多很多的娘子。我們來打賭!」她突然離題。
屈更非掀起濃密的眼睫毛,一臉的郁色。
坐在他肚腹上的小男孩究竟是他的救星,或是災難剋星?
「我爹的名諱是屈罡昊……」他道。
「你阿爹的名字干我屁事?難道我敲鑼打鼓的嚷嚷就可以曉得你家在東南西北嗎?」
「你不知道屈罡昊是誰?」他微詫。
「他是我祖宗啊!」知道個屁啦。
「屈罡昊是大明皇朝的破虜大將軍。」他一向不愛炫耀令人嫉妒的好家世。
「你真可憐……」
「可憐?」這倒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可憐。
她忙不迭地猛點頭。「是!你的何爹居然是破破的將軍,那麼他一定很沒用,皇帝老子也一定很討厭他,所以才故意賜這種難聽的封號,叫他出醜。」
聽傻了眼的屈更非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這小男孩的辱話教大哥聽了,恐怕他的脖子要被扭成兩截。
見他神色怪異,溫小良會錯意的安慰他。「我不會取笑你阿爹的,也許他和皇帝老子結冤掛仇。」
他痛苦的忍著笑,然後便抑止不住地狂笑起來,直到眼淚滴了下來。
這小乞丐真有趣!
爹和大哥若是見了他這般恣意的大笑,大概會嚇呆吧,他一向冷酷慣了。
「看來,你一定很自卑,哎,破破將軍的兒子挺沒臉面的是不?這樣吧,只要你沒死掉,就跟著我溫小良一塊天南地北的乞討吧。」
他挑了挑眉,眼笑,唇未笑。
溫小良認定他是鄙夷她的工作,她氣呼呼地一邊拍打他的胸膛,一邊罵著,「做乞丐可不是資質低淺的笨蛋可以勝任的!必須懂得察言觀色,懂得分析對方肯不肯掏錢施捨,還得逢迎拍馬,受受皮肉苦啦。反正這是一件很有智慧的差事,你別瞧不起。」
「謹遵訓誨。溫老大。」他眼底的笑意幾乎滿溢得盛不住了。
「你叫我溫老大?好!衝著這句話,我收了你,從今日起,你的名字是小八!」
這人手長、腿長,是個上等的好貨色。
屈更非的眼角眉梢飄飛入鬢。「不許胡稱!」
「屁!」她在他臉上吹氣。「我的七個手下都是依照『入門』時日排順序的。」
「不許叫我小八!」堂堂男子漢,豈能更改名姓?他真想掐碎這小子!
「偏要!拜託,你也替我著想好不好?我是乞丐頭子,門生眾多,如果每一個都得稱名道姓,我的豆腐腦會難過。人家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都不敢作聲,你反對個屁呀!」
「我不是你的『門生』,我是……」他已受封御前行走,怎能有辱聖恩!
「你是破破將軍的兒子嘛!」真難搞定!溫小良此刻也倦了,打了個呵欠,翻側一下身就窩在他身邊睡著了。
依然失去力氣的屈更非只好任她抱著他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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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啊,行行好啊!富貴唷,雙全咧!珠寶金銀滿滿裝……」
「住口。」屈更非動氣了。一早即醒,溫小良已經嘴不停竭地哼唱著,他的耳朵可能長了薄繭。
扁了扁小嘴巴,溫小良頗感委屈地說:「我是為你好才傾囊相授耶!我們做人要有志氣。」做乞丐當要做到第一好。
「我不是你的手下!」他沉聲道。
「哼。」不受教,難怪他的阿爹是破破的將軍。虧他氣質生得像龍、像鳳似的!
她一氣,旋風般地跑開,七個乞丐只好一邊啃著芝麻餅,一邊負責看守保衛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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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氣夠了!
溫小良又一陣旋風似的跑進房,卻驚見榻上無人。
「人呢?」她豁地把殺人似的眼光瞪向笑得前俯後仰的七名夥伴。
「被帶走了。」
「番婆!」糟!她不要屈更非去娶那個會用毒的臭姑娘……
「不是。」小一回答,因為其他六個乞兒都因為笑得太厲害而肚子疼。
「你們……」欠揍!難道屈更非不見了,他們這樣巴不得呀。
小一指指桌上一座小山似的銀元寶。「有幾個大人把他背走了,而且留下這些錢,說是報答我們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