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有門第觀念,這事,她心裡最明白,而且,她也知道自個兒配不上大戶人家。
「大富大貴不好嗎?」
「倒也不是不好,而是問題多多。我沒自信能應付得了那些瑣事,總覺得平凡便可以。再說,我也配不上大戶人家,所謂朱門對朱門,這道理,我還懂。」她可下奢望飛上枝頭當鳳凰,一個不小心沒跳好,可是會摔死的。
倘若是她,肯定摔死,而且會一路摔進十八層地獄裡。
「你倒是挺懂進退的。」他沒好氣地道。
明明就是平民百姓,可思想卻不若一般鄙婦那般寡聞……但她太過於懂得進退,之於他,倒不是樁好事。
倘若能夠,他倒是希望她主動親近他一些,然而,不知怎地,他進一步,她便退一步。
可不是?倘若當初她懂得他的心思,他又怎會一氣之下上京求取功名。
一想起來,他不由得一肚子火。
有了麻煩事,也不找人幫忙,只會硬著頭皮自個兒解決,即使把自個兒搞得這般艱苦,她也不以為意……那時他不在杭州,她該要找搖光幫忙她才是,怎會啥事皆是自個兒來?
大抵是天性使然吧!
她習慣擔起重責大任……當初被賣入傅府,她是為了她爹,離開傅府亦是為了她爹。
她倒是豪氣,離開也不同人說一聲,自顧自的走了……好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她真是看似熱情,實則無情,可……偏惹得他多情。
「總是要知道自個兒的斤兩,總不能硬要拿二兩抵半斤吧?」她笑著,沒疏於顧著爐火,不再瞧他。「我不覺得如今這般過,有什ど不好,也算是清閒自在。」
「是嗎?聽起來你倒挺無慾無念的。」聞言,他不由得悶哼。
果真是性子使然!難道她壓根兒沒想過她已是孤兒了?難道她就不想找個人依靠嗎?
現下已經快要入夏,天候算是挺適宜的,但入冬後呢?
她一個人住在這破茅屋裡,到底要怎ど過活?凍都把她給凍死了!
「嗄?」她回頭睇著他,沒聽清楚他說了什ど。
花定魁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看著爐火,你看著我作啥?你該不會是教我給勾了魂吧?」
聞言,她二話不說地回頭,雙眼直瞪著炙紅的爐火,不知怎的胸口怦咚跳著。
「淮杏不敢,不敢。」天,大人怎會突地這ど說?簡直要嚇死她了。瞧,她的胸口還起伏不定。
這感覺,就和那時在街上得知他和小姐要成親時的感受有幾分相仿,但卻又不盡然。她說不出差別何在,但一樣是劇烈顫跳,卻是不太相同的感受,更少現下比那當頭好受些。
可千萬別是她病了,她若是病了,可真是麻煩咧。
「我又沒有不准……」他悶聲自言自語。
不敢,不敢?惹他發火她都敢了,多瞧他一眼,有什ど不敢?
可惡的少根筋丫頭,到底還要他等多久?
第五章
呼——呼——
淮杏小跑步跑進城裡,拐進熱鬧的市集,停在一家糕餅鋪子前頭,喘得上氣下接下氣。
「淮杏,到底怎ど了?」
糕餅鋪子的老闆上前打量她,見她喘得說不出半句話,隨即為她倒上一杯涼茶。「怎ど,有人追你嗎?」
淮杏用力地搖搖頭,一口將涼茶飲盡,歇口氣道:「老闆,真是對不住,我說了昨兒個要來上工的,但是……」
天,真是要喘死她了。
不能怪她跑得這般急,那是因為花定魁一發覺她乘機落跑,在後頭追趕她的緣故,才會教她跑得更急。
誰要他不講理,同他說,她不過是進城裡買些東西,他偏是不信,逼得她不得不偷偷摸摸地跑。
誰知道她前腳才走,他後腳立即跟上,教她不得不快馬加鞭地往城裡跑。
她想,只要跑進城裡,他就會停止追她才是,看來……她應該是猜對了。
淮杏偷偷回身探了一眼,環視擁擠的人潮一圈,發覺沒他的人,心總算安定了一些。
太好了。
「我知道你近來忙,畢竟還未查出你家小姐的下落,你肯定放心不下,放心不下自然得兩頭跑,跑來跑去的,怎能不累?你呀,還是多歇一會兒吧,別把自個兒給忙出病來。」周元拍了拍她的肩。
「這……」她不由得乾笑。
她哪裡是在忙小姐的事啊!
當然,算算日子,小姐失蹤至今,都將近個把月了,依舊沒消息,她自然也有些焦急。
但教她愈來愈急的,卻不只是要找回小姐,還有賴著她的大人。
嗚嗚,不是她要說他的壞話,而是他……真是愈來愈得寸進尺,好似吃定她,知道她不會抗拒,遂更是放肆地待她。
摟著她睡,她可以努力地勸自個兒釋懷,別同他計較那般多;阻止她賣早膳,教她的收入減少,她倒還有他法可變通,可問題是,他卻老足不讓她進城裡賣餅,這……豈不是要逼她去死?
大人又給了她一塊玉珮,說是要同她分擔家用,然……她豈能拿這般珍貴的玩意兒上當鋪?
她不捨啊,只好咬牙猛幹活,就盼能多攬點銀兩供他花用,又希冀他不會發現,因為他要她拿去典當的金鎖片和玉珮都還在她手上。
唉,她何苦把自個兒搞得這般辛勞?
蠟燭兩頭燒,總有一天會燒盡的。
「我瞧你的氣色似乎不是頂好的,你要不要再歇一天?」周元擔憂地睇著她有些蒼白的粉顏。
「那怎ど好?」她想多攬點銀兩,再歇下去,日子可真不知道要怎ど過。「我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
「可你的氣色不怎ど好。」
「那是……近來睡得不是頂好的。」她笑得很心虛。
要她如何睡得好?每夜都被花定魁霸氣地摟進懷裡,軟她怎ど睡得好。
多虧她身強體壯,要下老早就撐下下去了。
「是嗎?」
「就是啊。」
她乾笑著,開始對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喊著。
周元側眼睇著她半晌才道:「我前一陣於想過,城南那兒少有人做糕餅,我打算在城南再弄間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