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不禁也聯想到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秦晤言。自從秦晤言消失之後,沙叱利的脾氣就開始變差。而且,每天發了狂似的四處找尋秦晤言;回到龐府後,則又不斷地喝酒……
難不成……
大夥兒兀自地揣測,並忍不住用眼神傳遞一些彼此心知肚明、恍然大悟的訊息。
沙叱利不在乎他們在臆度些什麼,他只在乎一件事——秦晤言離開了。
如此突然、沒有預警的離開了。
他只能在腦中搜尋一些片段的回憶,試圖拼湊出一些導致她離去的蛛絲馬跡。
最後一次見到秦晤言,是在龐世尊招待大使的宴會上。他還記得,宴會中,晤言絕麗的容顏上突然沒了一絲血色,而且眼中進射出欲殺人的光芒,之後,為防她失言,他帶著她離開了……
等等,始終皺著眉苦思的沙叱利,突然閃過了一幕情景——
大使言笑宴宴地說道:「聽說當初秦業那個反賊,也是沙公予助您一臂之力,才能順利剷除的……」
當時他聽見大使這麼說,並不特別想反駁,反正他早已習慣為龐世尊背罪,這實在算不了什麼。
但,似乎是從那時開始,晤言即渾身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秦業……
秦晤言……
秦?
是了!他怎麼忽略了兩人可能會有的關聯?秦業一家慘遭滿門抄斬,獨留一雙下落不明的女兒!
會這麼巧嗎?但,若這巧合能成立,那許多疑問就能迎刃而解了。
若果真如他所想,那麼,晤言現在必定對他滿懷恨意,且不願意再見到他……一思及此,沙叱利的心便莫名一揪,濃厚的失落與思念,滿滿溢在胸腔。
這天大的誤會要何時才能解得清?
不行,這兒他一刻也待不下去,該是他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他拿出紙筆,將潛居在此多年所搜獲的資料,包含龐世尊手下豢養的殺手組織名單,這些年來為他執行的任務等,一一條列在給皇上的飛鴿傳書上,最後明白地表示,他再也不願待在龐府半刻的心意。
這些年來,皇上總是要他稍安勿躁,好好牽制住龐世尊的行動,隨時監控他的言行。就算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斷不能動手,因為龐世尊底下握有的兵權太過強大,若稍不謹慎,即可能釀成大禍,一旦內亂,外敵便容易入侵。
是以,儘管他手中握有一些對龐世尊不利的證據,卻始終無法獲得皇上頒布將之斬除的聖旨。他只能在暗中記下龐世尊的罪行,並且一步步剷除他的死士。
這也是為何他會長期留在這兒供其使喚的原因。
從前,他孑然一身,所以並不在乎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的心房被晤言完完全全地佔領,他不能忍受沒有她陪伴的日子。
這或許是人的通性,始終在一旁陪著時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一旦分開來了,才知道愛得有多深。那樣深刻的愛,一旦要強力抽離時,就像是被人在心頭狠狠剜上一刀,令人痛徹心扉、鮮血淋漓。
他本以為自己對晤言只是喜歡而已,沒想到,她離開了,也一併帶走了他的魂魄……
當心感到劇烈疼痛的那刻,他幡然省悟。
原來,竟愛得那樣深。
所以,他無法再待在龐府浪費時間了。
他,迫切地想見到晤言。
或許是天可憐見,也或許是皇上感受到他的急切,這次的回音來得特別快。
飆塵將軍呈上的密函,加之他所提供的資料,龐世尊叛國的罪行已證據確鑿,近日便將採取圍捕行動。皇上要他先暗中打理好原本隸屬於龐世尊掌管的軍隊,然後一舉圍捕龐世尊及其親族朋黨。
沙叱利的唇角浮上一朵笑。這一天終於到了,他已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兒,前去尋找他此生的最愛。
第十章
長安市上,人聲鼎沸。權傾一時的龐世尊,因為通敵叛國的罪名,被打入天牢,不久後即將行刑。
而皇上因為當初錯判秦業,害其家眷上百口枉死,心悔之餘,決定將龐世尊所有家眷發配邊疆;永世不得返回京城。另外,其下的殺手組織則一律處死,以正視聽。
在龐世尊被押赴刑場的那一天,范飆塵帶著晤歌,坐在犯人必經之途的客棧窗旁。長安城的民眾為了爭睹奸臣行刑的場面,早已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遠遠的,晤歌看見龐世尊瞠著蹣跚的步履、披頭散髮的,哪兒還有當初呼風喚雨的姿態?
「卸下官職,脫掉華服,他也不過是個遲暮的老人。」晤歌輕歎道。
范飄塵知她心中感傷,將她拉入懷中,給予安慰。
龐世尊發抖地左顧右盼,仍不放棄希望,企盼在最後一刻,有人可以救他脫險。
「沙叱利!我知道你沒有被抓,救我!」
龐世尊顫抖地大聲吼叫,眼見手下的人馬幾乎都成擒,被伏綁在他身後,卻獨獨不見沙叱利!
「沙叱利,救我!』龐世尊已經失去理智,錯亂地大喊。
「他到死還是沒有悔悟。」晤歌輕輕歎息。
范飄塵冷冷笑道:「這種人死有餘辜,還妄想有人救他。」
看來他到死都不知道沙叱利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對象。
突然間,晤歌發現范飄塵全身緊繃。她納悶地拾起頭,發現他的視線落在客棧的門口。
晤歌好奇地往下望去,在人聲喧鬧的大街上,她看見一個渾身散發邪美氣息的男子恰好往樓上看來。
她的視線無法移開,只能隨著他的身影,看著他進入客棧,走到她和范飄塵面前。
男人的眼光始終不曾離開過晤歌,害得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她怯怯地向後一縮。雖然眼前這個男人長得很俊美,可是他的眼光太過炙人,令她有些畏懼。
范飆塵立即緊擁住晤歌,給她一抹要她放心的笑容,然後抬頭對著男人說道:「憑我那幾張密函也不至於那麼快讓龐世尊定死罪,你該不會也做了什麼?沙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