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意外,有沒有可能是『驃馬幫』所為?」燕炤雲皺眉揣測。
「驃馬幫」算是漠鷹堡的世仇,好幾年來始終在邊關塞外橫行霸道,襲擊村鎮及牧場,燒殺擄掠,種種行徑令人髮指。多年前,穆鷹還以帶領一批夥伴趕殺馬賊為業時,曾與他們幾番交手。
後來,穆鷹轉而經營馬隊運輸生意,驃馬幫也曾襲擊漠鷹堡運輸貨物的隊伍,結果都被修理得慘兮兮、鎩羽而歸,自此漠鷹堡也奠定了強而不墜的聲譽,驃馬幫倒是聰明得沒敢再捋虎鬚。
「有可能,有可能!」燕炤雲的推測,又是引起弟兄們一番熱烈迴響。
「聽說他們老大嗝屁了,下頭好幾派人馬蠢蠢欲動,準備推立他們的頭兒當上新幫主,如果要讓眾人心服口服,打擊漠鷹堡不啻是個好法子!」
「嗯,我也是這麼想。」燕炤雲摸摸下顎新生的鬍渣子,不忘轉向一旁。「堡主,您認為呢?」
火光映在穆鷹桀驁勁酷的面容上,火影在鷹隼黑眸裡跳動。他盯著手中的車軛,抿成一線的薄唇微掀,沉厚的嗓音冷冷流洩。
「也許。」
也許?
堡主是否發現了什麼端倪?
眾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到穆鷹身上,看能不能聽見什麼不一樣的高超結論,他們的堡主可是萬中選一、精銳不可擋的男子漢呢!
只見穆鷹將車軛丟入篝火,逕自倒出水袋裡的清水洗淨雙手,不怕燙地徒手撕下半隻烤熟的野雁,又撈了碗熱湯,沒再開口。
他拿著食物起身,離開篝火,走向十步之遙的羊氈帳。
「也許是,還也許不是?」某人很不識趣地發問,頓時在眾人眼神的圍剿下沒了聲音。
呆子呀,還問!沒看見堡主心情惡劣嗎?
彎身進入帳內的穆鷹,直接走向最裡側鋪了毛毯的被窩處,高大的身軀頓時讓足以容納三個人的豐氈帳顯得狹小。
他盤腿坐在攏起的被窩旁,將食物置於腿邊,審視被窩裡那張連睡夢中也不甚安穩的容顏,在端詳到秦從恩圓臉上緊蹙的柳眉時,沉斂的黑眸不禁一冷。
白天發生意外後,驚魂未定的她像個小娃兒般緊緊攀著他的頸,最後在他懷中不安地昏睡過去。於是他命人就地紮營,自己則在帳內脫下她全身衣物,徹底檢查她的傷勢,所幸只是有些瘀青,沒傷及初癒的右臂。替她上過藥後,他才暫時放下心來。
不過,事情尚未終結。
車軛……正如其他人所言,很顯然被動過手腳,意圖就在釀造這起意外。
會是誰要對從恩不利?抑或是,針對他而來?
穆鷹雙手握拳,凌厲的沉怒在黑瞳中猶如暴風般擴大。
「穆鷹……」
細小的好比蚊子叫聲的呼喚怯怯響起,打斷他的沉思。
「睡不好?」他很清楚,她雖然睡著了,卻總是翻來覆去。
他將她扶坐起身,嗓音與動作輕得讓人難以察覺。
「嗯。」秦從恩有些虛乏的小手揉揉心窩,白天裡那種驚惶的感覺尚未褪去,臉上兩道柳眉也始終緊蹙未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她搖頭,貝齒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有問題想問?」
她有些訝異,他竟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在他鼓勵的眼神下吶吶開口。
「……穆鷹……可不可以陪從恩睡覺?」
她知道自己長這麼大了,不應該像小娃娃一樣吵著要人陪,可是,這幾天夜裡都是在穆鷹健朗溫暖的懷裡入睡,沒有他的陪伴,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怎麼睡都睡不好。
一簇炯然星火在穆鷹眼底閃熠,灼灼眸光盯著眼前的羞怯臉蛋,不自禁往下滑過她侷促半咬的菱唇、白皙的頸項、襟口以及胸前的隆起……
他感受過、也親眼見證過,她的胴體有著少女的軟嫩豐腴,不是他討厭的骨瘦如柴型,那些女人抱起來根本沒有抱她來得舒服--停!
穆鷹暗自調息,剔除腦中那些香艷刺激的畫面。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幾乎把她孩子氣的央求當成熱情的邀請。
單純如她,當然不可能有字面以外的其他「意思」。
「不可以嗎……」秦從恩怯怯地看著他變化的臉色。
他微微一歎。
「可以,不過你得先吃東西。」他將食物推到她面前。
「好。」她柔順地點點頭,只要他願意,她什麼都好。
秦從恩捧起比她雙掌還大的湯碗,乏力的雙手微微發顫,熱湯差點灑了出來,下一刻,碗便被他接過去。
看樣子,馬車的意外對這小女人仍存有影響,她的心情尚未自恐懼中恢復。
「我來。」穆鷹只手端著大碗,湊近她唇畔。「快喝。」
「謝謝。」她很有禮貌地道謝,聽話喝下一小口,美味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進入空空如也的胃袋,稍感冰涼的身子跟著暖和起來。她不滿足地又埋頭喝了兩口,才甜甜一笑。「呵,好暖喔……」
他沒有給她的小嘴太多休息時間,撕下大小適中的烤肉片塞到她嘴裡。
「烤野雁,吃過嗎?」
秦從恩搖頭,小嘴又好奇又努力地咀嚼香噴噴的食物。
「……好好吃。」
才剛說完,她馬上又被塞了一口烤肉,又得閉上咀嚼。
肚子被他填了七分飽後,她的精神總算好轉了些,也淡化了些許的不安,學他撕了一塊烤肉,微笑遞到他嘴邊。
「穆鷹也吃。」
看著她邊吃邊說話,略為蒼白的圓臉重新漾出一層滿足的紅潤,穆鷹心頭一角宛如有什麼東西被融化。
他沒有拒絕秦從恩與他分享的好意,張口含入她指間捏著的烤肉,熱舌吮繞著她的指尖,彷彿正在享受的不是食物,而是她軟綿綿的小手,流光暗轉的眼瞳染上了幾許濃濁的……
「咦?」指尖傳來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心口跟著覺得有點癢癢的,她笑著糾正他:「穆鷹吃錯了,咬到從恩的手哩。」
「你的手有烤肉的味道,很香。」他放開她,沉厚的嗓音低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