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落雨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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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幹什麼?」杜巍被文可的舉止搞糊塗了。什麼提過?又為什麼捏他?

  「你忘了?」

  「忘了什麼?」

  「你果然忘了。」文可搖了搖頭,轉身對文之睿說道:「爸爸,我這個同學沒別的缺點,就是健忘。他本來要去對面幫我買飲料的,結果在人群裡一擠就給忘了。別怪他。」

  聽了女兒的解釋,文之睿對谷川宏一郎深深一鞠躬: 「谷川大師,這情況……」

  「可以了,森。」谷川宏一郎用日語下達了簡短的命令。

  杜巍重獲自由了,可是他立在那兒沒動。不全是因為文可挽著他的手。他冷冷的看著文之睿和谷川宏一郎離開的背影,拳頭緊握得可以捏碎一隻核桃。

  谷川宏一郎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打量了他片刻。對視了足有半分鐘之久,谷川宏一郎才轉身朝下一幅畫走去。

  「你欠我一次。這回可別忘了。」文可對杜巍說。然後揮一揮手,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杜巍終於在一根柱子的背後找到了葉雨。她一聲不吭的靠在那兒,眼睛看著地面,右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自己的左腳。

  「說話啊。」杜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推了葉雨一把。 「你剛才跑哪兒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葉雨終於把頭抬了起來。 「沒事,我剛才撞了個人,摔了一跤,然後就被人群擠出來了。」 

  「摔著哪兒沒有?疼不疼?」

  「文可呢?」葉雨所答非所問。

  「文可?誰啊?」杜巍對這個穿過大腦僅僅一瞬間的名宇幾乎沒有印象。或者說,在他的腦海裡名字和人還沒有完全對號入座。

  「算了。」葉雨咬了皎嘴唇,嚥下了本來想問的問題。

  擴音喇叭突然響起,司儀的聲音頓時充斥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女士們,先生們,各位來賓請注意,請大家集中到會場中央,本屆『歐達杯』花落誰家,答案即將揭曉,讓我們掌聲歡迎主辦人文之睿館長致辭。」

  「過去嗎?」葉雨抬起頭徵求杜巍的意見,一眼就察覺到他緊繃的面部神經。 「你怎麼了?」

  「我不過去,我討厭那個館長。」

  「那……我們就留在這兒?」葉雨輕輕握住杜巍的右手。他的手很大,她必須用自己的兩隻手才能勉強包住他的拳頭。他的手很冷,不曉得她那一點點熱量是否足夠溫暖他。她真的不知道……

  文之睿的「致辭」冗長而無味,說的無非是「歐達杯」有多麼悠久的歷史,挖掘了多少優秀的人才,受到了各界多大的重視,這次叉請到了多有份量的評審等等。場下不少人都有打呵欠的慾望,礙於面子卻得強忍著。

  「無聊!為什麼他的舌頭不生瘡?」杜巍低聲罵道。

  「噓!好像要頒獎了!」葉雨把頭從柱子後面採出來,正好看到谷川宏一郎走上講壇。翻譯在哪兒?

  「畫,不光是一種視覺的藝術。」流利的中文讓在場的每個人大吃一驚。 「一幅成功的畫,在於它傳達的訊息。今天,我看到了很多不錯的作品。但是,只有一幅畫,給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他停頓了片刻。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後的結果。

  他是個成功的演講者,杜巍心想。他知道該如何運用間或的停頓來捉住聽眾的思想,使他們的精神更加集中。

  一這幅畫的繪畫技巧不是最純熟的,色彩的使用和佈局也有待提高,但是,看了這麼多幅作品,我只記住了這幅畫。為什麼?因為它就像一個黑白攝影展中唯一一張彩色照片。我宣佈,獲得本屆『歐達杯』大獎的作品是——」

  葉雨緊緊攥著杜巍的手。

  「文可的《冷鏡》 。」

  怎麼這樣?不是杜巍?

  人群爆發出雷動的掌聲,但葉雨沒有聽見。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潮。她仔細看過那幅《冷鏡》 ,因為這幅畫就擺在《落雨的晴空》旁邊。跟標題這兩個字一樣,那是張閃爍著寒光的色彩,由無數朦朧線條織成的抽像畫……打死她也下相信這張冷冰冰的畫布比《落雨的晴空》更像彩色照片!

  是她太主觀了麼?還是她不懂藝術?沒錯,她是看不懂抽像畫,可是……可是……她就是想不通,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地方出了岔子,怪怪的……只能任由一堆大小問號佔據了大腦裡所有的空間……

  一大群記者包圍了捧著獎盃的文可,鎂光燈閃個不停。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葉雨有點兒茫然的問杜巍。頒獎已經結束,可他們還站在柱子後面。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回家吃飯。」杜巍理所當然的回答。

  「真的耶!已經十二點多了。」經他一提,葉雨發現自己還真餓了。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嚕」叫了一聲。

  「你到門口等我一會兒,我五分鐘就來。」

  「你去哪兒?」葉雨有些不放心。

  「去廁所。你要一起來?」

  「討厭!」葉雨一溜煙的跑了。

  杜巍嘴角勾起一個自嘲般的弧度。他從柱於後面走出來,朝向洗手間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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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仗著身高的優勢,杜巍一伸手把牆上的畫取了下來。

  好了,他總算可以把畫拿回家。這是他送給小葉於的禮物,是屬於他們倆的。老擺在這兒給來來往往的人觀賞總覺得不是味道。

  轉過身,杜巍一怔。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花白稀疏的頭髮,佈滿皺折的灰外套,還有那張臉……那是一張溝壑縱橫,損毀嚴重的臉。

  這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他面前,看的不是杜巍,而是他手裡的畫。「為什麼要把畫取下來?」他抬起頭來端詳杜巍的臉,聲音嘶啞破碎,彷彿在尋找一個答案。 「畫展還要繼續三天,別人都巴不得多幾天展出的機會,而你卻要把自己的作品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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