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焚淚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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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於是她連忙捏著他的鼻子,從嘴巴過氣給他,眼淚就無法控制的掉了下來。

  跟著一聲轟然巨響,光線完全被阻隔在外面,原本就暗的枯井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她沒心思去管上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滿心滿腦的要他活下來。

  好不容易他終於有了鼻息,卻遲遲沒醒過來。

  坐在黑暗之中、爛泥之間,她緊緊擁著他的身子,徹底的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椎心之痛重新來襲。

  她忍受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一離開,如今已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如果連他都棄她而去,那麼她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她的爹、她的弟弟,甚至是她的孩子,全都在她沒有準備的時候離開了她。

  如今,是他。一個她不知該愛還是該恨的人。

  她哭泣,一半是因為害怕失去,一半是因為不明白自己為何害怕失去。

  如果愛和恨之間,有一條清楚的界線劃分,在她太靠近、而有可能跨越到某一端的時候,她就能夠立刻警覺而停下腳步。

  「相思、相思!」上官殿感到頭痛欲裂,卻仍是充滿感情的喊她。

  「不要碰我!」她揮開他探索似的手,掙扎著要從爛泥裡站起來,離得他遠遠的。

  可是井裡的空間能有多大?

  她微一掙扎,感覺到用力的碰觸到了他身上某個地方,引來他一聲痛楚的悶哼,她一慌腳下一個踉蹌,斜身往他的方向撲跌過去。

  他自然的伸出雙手將她環抱住,卻碰著了她手臂上的傷處,她微顫著瑟縮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他的懷抱。

  「我想這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我們很難不碰到彼此。」他輕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就這個時候就好,不要急著避開我。」

  「請你放開我。」常相思在他鎮定的語氣中逐漸恢復了冷靜,「我不會再亂動了。」

  她多蠢,這樣急著逃開不是更暴露出她的混亂嗎?

  上官殿緩緩的鬆開了手,感覺到她離開他輕輕的倚著井壁,肩頭與他相碰。

  他的思想是紊亂的,那突然回來的記憶讓他陷入了一陣矛盾之中。

  他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讓相思知道,他終於知道了她是他的相思。

  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她不願意他想起來的苦心。

  一旦他想起來了,亙在他們中間的,不再是彼此相愛的過去,而是她恨他的殘酷,是他自責、愧疚卻又愛她的掙扎。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混亂似的,他問道:「這裡是哪裡?」

  「井底。」說話可以讓她不再胡思亂想,所以她很快的就回答了他,「應該說是一口井底。」

  「枯井?」他抬頭往上看,明知道什麼都瞧不見,還是有這種習慣性的動作,「出不去了嗎?」

  「我試過了,上面有巨石擋住了,合你我之力也頂不開的。」她淡淡的說。

  剛剛他還昏迷著時,她踩著井壁中突生的石頭上去探過了,得到了這個結論。

  他苦笑了一下,「看樣子我們要活活餓死在這裡了。」

  常相思不語,但心裡知道若一直沒人來援,餓死、渴死都是很有可能的。

  沒多久之前她還在擔心上官殿會在她懷中死去,現在想到兩人有可能一起喪命時,她反而覺得心底鬆了一口氣。

  不想過去、不管現在,心裡沒有任何愛恨糾纏,只有對死亡的恐懼時,她覺得輕鬆了不少。

  「湛掩袖。」

  「什麼?」他奇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她會提到掩袖的名字?

  「他設計的。」仔細想想之後,她更加肯定了這個可能。

  只是那個康王的手下綠衣姑娘,讓她有點不明白,她還想不通這點。

  「不可能的。」上宮殿驚訝的說:「絕無此種可能。」

  「你總是相信錯人。」常相思道:「就像你認為我對你沒有危險性一樣。」她身負武功,又不掩飾對他的敵意,可是他還是把她留在府裡,沒有防備她的意思。

  「我只相信我願意相信的人,你和掩袖都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偏偏我們都是危險的人,你以為殺手埋伏在我們行經的路上是個巧合嗎?」他們早就在那裡等著了,若不是事先知道他們一定會走這條路,又怎麼可能等在那?

  誰知道他今要到慧賢雅敘?湛掩袖一向小心,要他到慧賢雅敘相會時,還是寫在桌子上的,其他人絕對不會聽到。

  可是掩袖出賣他?上官殿只覺得好笑之中又帶著不可思議。

  「除了湛掩袖之外,沒有別人知道你今晚要到哪去。就連她也不知道,他要求她和他去一個地方,她答應了。

  而她答應的原因是為了要執行殺他的任務,雖然最後她是救了他。

  「但是他絕對不可能出賣我。」他說得斬釘截鐵。

  「不要說的那麼確定,你的愚蠢比你想像中的還容易讓你致命。」

  他苦笑道:「在你心中,原來我是愚蠢的。」

  「你盲目的相信別人,不是愚蠢是什麼?」她淡淡的說:「你的性命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搶手。」

  「我不並盲目,我相信的事都是有根據的。」

  常相思哈的笑了一聲,「那麼你說你相信我,又是根據什麼?」

  他輕歎了一口氣,「根據來自於我現在還活著。」

  「也不會活太久了。」

  忍不住的,上官殿伸手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她一顫卻沒甩開。

  也許,他們再也見不到初升的太陽了,就這麼樣握著,讓心放縱一下壓抑的感情也好。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們稍微變動姿勢發酸的腿,不知怎麼搞的,常相思的頭軟軟的倚在他的肩上。

  「原本,你有可能登基為帝的。」她開口打破了沉默。「現在卻可能成為爛泥裡的白骨一堆。」

  「我從來就不想當皇帝。」他稍微挪了挪身子,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了,「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她有些疲倦的歎了一聲,心裡想著:是呀,不管十一年前

  還是十一年後,你一樣是最沒野心,有最絢爛的身份卻最甘於平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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