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湘接過報紙反覆看著,恍然地揚聲道:「後!我剛才一緊張,連你這兒的地址都忘了,現在看見這個才讓我想起來,只要把這個三樓改成二樓的話,那就——!那就一模一樣了!
「樓、上、的!?」昨舌的朱湘朝上方一指,聲音已經打顫。
「恩恩,你見過住在樓上的人嗎?」
恩娣搖搖頭,繃著小臉應:「我剛搬來不到一個月,哪會記得這麼多。」
「那那那……你怎麼辦?」朱湘如臨大敵。
「我住二樓,他住三樓,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什麼我怎麼辦?是他怎麼辦!他最好別亂來,要是犯在我手裡,那麼——」她的話,被突響的怪聲打斷了。
砰!頭頂上方傳來一記重擊聲。
兩個女人的眼珠子同時往上吊。
「救命啊……」繼之飄來的是,疑似女人的驚聲尖叫!
恩娣和朱湘同時跳起來抱住對方,只差沒跟著合音:啊!救人喔——
「好像是個女人在喊救命……我好怕,怎麼辦?」朱湘顫聲問。
「你不要這麼膽小好不好?」恩娣嚥著口水。
「你不怕啊?說不定真的你說中了,他是個變態狂,刊登報紙 當誘餌,然後然後……就是什麼箱屍、桶屍、袋屍、牆壁屍、馬桶屍 ……」隨著每種「款式」的出籠,朱湘的眼睛、嘴巴跟著持續擴大。
等等!恩娣皺著眉,「什麼是……牆壁屍、馬桶屍的?」
「你沒聽過啊?把人給剁得碎碎的,和著水泥拿去塗牆壁,就是牆壁屍;如果丟進馬桶沖掉,就是馬桶屍……愈想愈恐怖!」
這女人豐富的聯想力,是很恐怖!
恩娣大吸口氣,掉頭走向抽屜翻找出一樣東西,塞進口袋,接著拖著朱湘往外走。「去看看!」
「看?看什麼?」
「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恩娣應得理所當然。
「不要!你瘋啦?有什麼好看的?看他是選擇哪一款的殺人方式啊?你不怕被他發現,然後順便拖進去……滅口!?」
「你不要再危言聳聽了,好嗎?你不上去,那我自個兒去好了。」恩娣嗤聲道。
望著恩娣固執的背影,朱湘快哭了,「左恩娣,你那麼好管閒事幹嘛?」
恩娣掉過頭來,掠眉抿嘴道:「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被你老公打得半死時,我想你一定會很希望有個人來好管閒事。」
哇咧!朱湘一句話還沒頂回去,發現恩娣已經頂著「正羲使者」的光圈跨出門。
她只好不情不願的跟著走出,然後在樓梯轉角的暗影處停腳。
「恩恩,發現什麼不對勁的,你就趕快往下衝啊。」
左恩娣回以「OK」的手勢。
上了三樓,按下門鈴之後,左恩娣手滑人口袋裡,握著那瓶剛剛從抽屜挖出來的催淚噴劑。
隱約間,聽見屋裡頭有了動靜。 來了?來吧!
左恩娣盯緊那扇門。
第一道木門打開來。
進入戰備狀況?
第二道鐫花鐵門的欄杆縫中,出現了一副男人的臉。
恩娣發現她必須仰頭,才能看清那個男人的臉。
高大,等於……兇猛?就像電腦裡搜尋關鍵字一樣,她在評估眼前這「只」男人的實力。
樓梯間的燈光還算明亮,快速瞄了兩眼的恩娣,捕捉那張十足男性化的粗獷臉龐,即刻輸入腦海存檔——說不定日後還有必要出現「指認」什麼的。
光影在男人臉上投射出深刻的輪廓,即使來不及細視,匆促一眼,還是能馬上分辨出「品種」——隸用「俊男」型,其主要功能歸類於「方便造孽」。
恩娣的視線瞟來瞟去,移向他身著的織網背心。
嗟!還有「小老鼠」哩!他那裸裎的臂肌展露著結實的線條,看起來似乎還多了層亮粉,看起來很有光澤。
恩娣吞了吞口水,她在猜測的是——自己能挨得了幾拳?
就這麼瞄著瞄著,恩娣忽然覺得不對勁了。
一個抬頭,她才發現人家的目光,早已不客氣的罩著她。
他沒瞎嘛。那現在……他不該問句什麼,譬如「你找誰」、「你是誰」、「你有什麼事」等等的嗎?
沒來由地,恩娣開始討厭這個男人。因為她不喜歡情節被人搗亂,尤其是她一手所編導的。
恩娣的臉色實在無法如預期中的和氣,她冷硬的說出臨時編造的名字。「我找張大明!」
「你……找人?」男人終於開了金口。
左恩娣忽然感到怯場。
她一向是自信從容的,她一向是不打沒把握的仗,而一切劇情明明早已在腦海鋪陣演練過的,可是,怎麼被他這一質問,她就是覺得心慌?
「你找他有什麼事?」
他居然這般問!?
「我……是他的親戚,剛從南部上來,他給了我這個地址。」她只有硬著頭皮,謊話連篇。
「喔?」
恩娣努力克制某種不安,開始往裡頭張望,「不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搬家了」——」
左看看、右瞧瞧……發覺人家的身軀隨著她頭顱移動而擺動,恩娣停止所有動作,鼓著腮幫子乾瞪眼。
他不讓她看!
不——她馬上發現自己料錯了!
他不但讓她看,而且還打開最外面那一道白鐵門,讓她看個夠!
光線豁然明朗幾分,恩娣腦袋瞬間出現了警訊。
他想幹什麼?
男人稍稍退身,似乎在成全她好奇探尋的目光,在她揣度的同時,視線已經毫無阻礙的直躍屋內——
客廳,傢俱雜物橫陳,初步符合「命案」現場……
驀地,一種像是哼笑的聲音響起,恩娣本能的掉頭一望。
他在笑嗎?笑什麼?
不。恩娣馬上發覺是自己的錯覺,男人的臉上毫無表情,給人一種好嚴厲的感覺。
「你找的人,就在裡面。」
轟!更酷絕的一句話,直劈她的腦門。
誰?誰在裡面?張大明嗎?我咧見鬼哩!左恩娣目瞪口呆。
他大步跨往屋裡,持續丟出炸彈般的字句:「進來吧。」
呵呵,開玩笑,進去?噢不,進去的人是白癡!恩娣立在門檻處,狠狠地瞪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