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惱火地進門,幾個跨步來到那個依舊沉迷雕刻中的小丫頭身後,以黑雲壓頂之勢將她串牢困在桌前,屏住呼吸,等她發覺。
就再給她一次機會。若她自己驚覺,那臭罵她一頓便罷;而若是她沒發覺,哼哼,那就休怪他手下無情了!
但,等了一會的結果卻是——他首先發覺這屋內太冷了!
扭頭掃一眼床前的火盆,才發現那盆內早已無熱氣冒出,而火盆四周,也無薪炭可用。再抬首掃向身前人,該死的!這個路癡依舊埋頭雕刻中。
這下火山真的爆發了!
聶修煒不假思索地伸出兩手探向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刻刀,在她還沒反應之前,又俯首在她耳旁大吼一聲:「該死的!你給我滾出府算了!」
他京城聶府才不屑僱用這麼一個笨蛋!一個不知愛惜自己的笨蛋!
「啊?!」受驚的小丫頭一下子跳站起來,砰地一聲,頭又撞到了某一硬物,一聲悶哼緊接著傳入她耳中。
誰?有壞人來了嗎?阿濤急急轉過身,飽含驚嚇的杏眸瞥向前方,但只瞅到一堵硬牆。
牆?眨了眨眸子,伸手拍拍胸口,平撫過激的心跳後,阿濤慢慢仰頭,再仰頭……
大……大公子?!
她不敢置信地瞠圓杏眸,紅唇微啟,卻吐不出一字半語。
大深夜的,大公子來這裡幹什麼?沉浸在雕玉中的阿濤腦子轉不出一絲答案。
「看什麼看?」他用手揉揉被撞痛的下巴,俊臉上佈滿怒氣,「毛毛躁躁的,你是不是女孩子啊?怎麼做事從來不用腦子的?」
聶修煒沉下臉,對身前丫頭的癡呆樣更加惱火,「傻了呀?還不說話!」
「說?說什麼?」過激的心跳總算緩和下來,被嚇飛的魂魄也歸位,阿濤不自在地摸摸頭,才發覺頭頂腫了個包。癟癟唇,她不明白大公子怎麼會突然從她身後冒了出來,並且還訓了她一頓。她沒惹到他吧?
「說什麼?!」笨!不會問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她屋內嗎?一點腦子也沒有!「說你在幹什麼!說你為什麼粗心大意的不鎖門!」
「不鎖門?」扭頭一陣亂找……啊!在這裡!眼一亮,阿濤捉起桌上的一串鑰匙,在聶修煒眼前晃了晃,得意地笑道:「我鎖上啦!東西中三閣都鎖好了呀!」她吃完晚飯回來還特意去檢查了一遍哩!
誰管你石頭閣是否上鎖了!聶修煒咬咬牙,險些動手掐死身前這個少根筋的笨丫頭,「我問你,我怎麼會站在這裡?」
「呃?」阿濤疑惑地瞅了大公子一眼。誰惹他啦?火氣這麼大!「是呀!大公子不在清玉樓休息,怎麼會來我房裡?」她摸摸頭,神情迷惑不解。
「我——」聶修煒用力一咬,臉上青筋暴突,顯然已被惹火至極點,「笨!你不會看呀!」用手一揮,憤然指向一旁大敞的門。
「啊!」大手拍拍胸,阿濤總算弄清楚了,「原來大公子是從門進來的!」
見他又要爆吼,阿濤急忙再加上一句:「我是怕有人找我,才沒鎖門的。」這石頭閣就住著她一個人,鎖不鎖門,其實無所謂啦!
「大冷天的,誰會發瘋地來找你?」他壓根忘了正在大吼的自己,「你沒聽人說嗎?『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等哪天你被人宰了,就知道了!」
「哦。」她摸摸頭,不知該說些什麼。算啦!算她倒楣,無緣無故地惹上不該招惹的龍頭老大……咦?再摸摸頭,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之處了,「大公子,你為什麼老是罵我?」再指一指門板,「明明是大公子的錯,你無緣無故闖進我房裡……」小小聲地加上一句:「我又沒請你來。」
「什麼?!有種你再講一遍!」聶修煒狠狠地拎起小路癡的衣服,一把將她提起,「這聶府是誰的?你住的地方是誰的?這府中一切全是我的,我要到哪裡還要你點頭嗎?你有這個資格嗎?」
手臂一甩,他將令人火大的罪魁禍首甩到一旁的床板上,「我為什麼老是罵你?我無緣無故闖進『你』房裡?」聶修煒哈哈怪笑幾聲,伸手至嚇呆的小丫頭眼前,哼哼道:「拿來!」用了好幾個月了,也該還了吧!
「什麼?」她不欠他什麼呀!
「什麼?!」他咬咬牙,「我的衣服!那次在清玉樓被你拿走的衣服!」明白了吧?他深夜來此的理由是正大光明的!
「大公子的衣服?」摸摸頭,阿濤遲疑地道:「第二天我就還你了啊!」是她親手交給秦護衛的耶!
「還我了?」他哼聲,「我怎沒見到?」
「我洗乾淨後就拿給秦護衛了呀!」阿濤不解地再次摸摸頭,「他沒轉告大公子嗎?」
「你給了秦朝陽?!我的衣服你交給他幹什麼?」那幾天他天天坐鎮清玉樓,就等這路癡來還衣服時趁機哄哄她,那次他不是故意要凶她的,可……
笨蛋!氣得他幾乎咬碎一口牙。
「我不請秦護衛幫我,怎麼還衣服給大公子?」她一個小丫鬟,沒有無故參拜龍頭老大的命啦!
「你沒長腳呀?自己拿來給我會死呀?」
「對呀!我為什麼要傻傻地去送死?」她性子再柔,也有成鋼的時候!「大公子不會記性那麼差吧?是你開金口要我『滾』出清玉樓的耶!既然我滾出來一次,難免會有第二、第三次,我何必自討沒趣?」
哼!她也是有尊嚴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士可殺不可辱!
「誰會無緣無故趕你走?」幹什麼?要造反呀?
「我哪裡知道?」扭頭哼一哼。她不是君子,所以記仇記得再清楚不過,報仇當然報不成,但發洩發洩總成吧?「反正那天不是奴婢先變臉的!」
「你——」聶修煒頓時啞口無言,那次確是自己理虧。
「阿濤不過是一介小小丫鬟,生殺大權全握在主子手中。」涼涼地拍拍衣袖,「夜深風寒,請大公子保重貴體,早些回清玉樓歇息。」她繃著圓臉施一施禮,站在一旁恭候大龍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