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有沒有?」李巖怕他不明白,指了指兩人都有的喉部凸起,秋風望進他陰沉的眼眸,那裡彷彿正有一場暴風雨在形成,心中漸有領悟。
少主喜歡這位李爺的事,他是早就看在眼裡。現在看這個李爺的表情,分明也很在乎少主,怪不得他會那麼憤恨不平的瞪著木葉,原來是吃味了。
瞄了一眼全然不曉得自己竟惹人怨恨的木葉,秋風笑嘻嘻的湊到李巖耳邊低語:「木葉怎會有喉結呢?她跟少主是一樣的。」
李巖心中疑惑盡去,其實他早該知道的。木葉與秋風雖都是姚靜的隨身侍從,但從往常的相處模式可看出三人間的親疏之別,木葉才是貼身侍候姚靜的人,秋風有時候要拿什麼給姚靜,都還要透過木葉呢!
以往不覺得有任何奇怪,及至現在恍然大悟,更不足為奇了。他心神一寬,正要舒開眉頭,秋風了然、促狹的目光就遞來,李巖被他看穿心事,難為情的微微漲紅臉。
知道這位李爺生來臉皮嫩,秋風沒有進一步取笑,扶他坐好後,吹涼手裡的湯碗,開始餵食。
不曉得是木葉的手藝太好,還是錯過了早、午膳的關係,李巖吃得極快,一碗米粥雞湯很快就見底了。秋風去盛第二碗時,木葉也幫姚靜將一頭長髮梳理成平常的--樣,綁上儒巾,絕色佳人就變成飄逸的美男子。
李巖怔怔的瞧著她,心裡仍有些不確定。雖然親手撫過那纖細柔嫩的頸項,確定上頭沒有男子才會有的喉結,可是認識了姚靜五年的男子身份,一時間倒對她的女兒身患得患失,深怕一個轉眸,她又變成男人了。
到時候他要怎麼辦?
好不容易深藏在心底的愛與戀能光明正大的探出頭來,可不想再重回暗無天日的無底深淵,再去嘗絕望的傷痛。那種痛苦他是再也受不了!狂烈的愛意一旦爆發,是再也收不回來了。不管姚靜是男是女,他都管不住自己!
彷彿意識到他心頭的疑慮,姚靜朝他嫣然一笑,那笑就像地底的清泉洗滌了他,祛除了他所有的不安,心中再無懷疑。
他迎上她眼裡的款款情意,無聲的語言輕軟細甜得如一陣溫柔的風,在兩人眼波間來回往返,旋轉又旋轉……
「少主,您一定餓了。快過來嘗嘗我做的米粥雞湯。」一隻掃興的小鳥兒嘰嘰喳喳的打斷了兩人深情的對視,木葉還不曉得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熱情的拉著主人到竹桌邊坐下,秋風則邊歎氣邊搖頭。
但知情的三人,誰也沒出聲點醒木葉,姚靜接過她遞來的碗,嘗了一口香濃的湯汁後,好脾氣的說:「木葉,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不過,煮這麼一大鍋湯得費不少事吧?」
要熬一大鍋的粥得煮不少米,偏偏米粥雞湯只要粥液,米粒都得撈起。姚靜想問的是,那些失了味道的米粒,木葉是怎麼處理的。
從小跟著她的木葉,當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不費事的,少主。撈起的米粒,我給做成雜菜飯。村民都很捧場,搭配他們自製的醬菜,我們吃得可高興呢!」
「真的呀!哪天我也來嘗嘗你做的雜菜飯。」
「不行啦,那種粗食怎麼可以給少主吃,木葉會心疼的啦。」
聽得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秋風不屑的想。粗食不可以給少主吃,就可以給他們吃嗎?不過那個粗食還滿好吃的就是。接著又想,幸好李巖已經知道木葉是女的了,否則這話准惹來要命的飛醋。忙將眼光看向李巖,他臉上哪裡有什麼飛醋,只有放鬆的線條,原來他不知何時睡著了。
咦,怎麼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不過,這倒給他機會嘗嘗木葉做的好料,誰知湯匙一舀,發現碗底早就朝天了!
嗚呼哀哉!
悲歎聲中,聽見姚靜道:「我看這個小村落存糧有限,這樣浪費不行。」
「少主放心好了,張蓋已經先返回笑天堡張羅了。」木葉回答。
「他回笑天堡了?你可有叮嚀他小心點嗎?」
「這些我都想到了。李爺的傷勢沉重,萬萬不能受驚擾,張蓋清楚得很。」
「那就好。」姚靜微一頷首,將眸光轉向床上的李巖,卻看到秋風將他扶躺在床上,原來是睡著了。
想他臉上的疲累線條,眼睫下方深濃的陰影,昨晚受的掌傷以及剛才受到的衝擊,都讓他身心疲累,極需要睡眠。
也罷,睡眠本來就是最好藥方。他要是清醒,只怕又有許多事情擾得他無法休息。
輕手輕腳的用完木葉的精心料理,姚靜道:「去把齊明找來,有一些事我們得合計合計。」
「是。」木葉以眼色召喚秋風幫忙收拾桌面,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姚靜想了一下,也跟著離開,以免他們的談話打擾到李巖的安眠。
在他醒來前,她會把該處理的事處理好,不讓他憂煩。
*****
暗沉的夜色裡,月光自窗口洩下,姚靜運氣調息完畢,感應到黑暗中灼熱的視線,知道李巖醒了。
那是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或許是早就熟悉了他總是趁她不注意時,偷偷注視的眼神,那熾熱的凝視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記憶裡,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
不知他醒了多久?她想。
從未時睡到現在,好幾個時辰了,滴水未進的他一定口渴了吧。
她輕盈的走到桌旁倒水,回到床邊扶他起身。
「來。」
靠在溫軟的懷抱,李巖鼻間聞到的儘是她獨特的少女馨香,使得入口的水液醇郁如酒,飲了幾口便有種醺然的醉意,目光迷離了起來。
「還要嗎?」
他搖頭,睜著漆黑的眼眸癡癡的望著她,彷彿她的美是他是一輩子也看不夠的,更像是怕她隨時都會消失,除了看緊她外,他無計可施。
她就像他失而復得的無價寶,以為今生無緣,豈料轉了個彎,一片癡心會找到托處。是蒼天可憐他嗎?即使是現在,仍有種如夢似幻、患得患失的感覺,深怕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在作祟。姚靜依然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天邊月,一個他不能碰觸的禁忌。 但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