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千金女撞上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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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這次皇上也震怒了,連下了三道詔書責斥福三爺,語氣無比嚴厲,福三爺的將職都已停了,甚至連傅中堂都上表告罪,雖然皇上沒加罪,但傅中堂已經稱病在家,不再入朝,軍機處的國政已經由和中堂處理了,這明擺著是要奪傅家的權。」

  「我的天啊,這可怎麼辦?」

  崔家的上上下下,除了崔詠荷外,都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

  她沒有哀歎、沒有著急,只是如常每日坐在樓前,依著欄杆,看藍天白雲、假山池塘。

  日子一天天過,福康安一次也沒有登門。反而是崔名亭每日奔波,不知都往哪些地方奔走去了,不過,功效卻是漸漸顯露出來。

  本來冷落的崔府,又開始熱鬧了起來,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斷,喧嘩說笑不絕。

  眼看著崔名亭自己的四十七歲生日到了,崔府上下忙碌非凡,崔名亭本人也喜得合不上嘴,指揮著送出一批又一批的請帖。

  即使是多年來一向不太聽話的崔詠荷,也沾了父親做壽的喜氣,忙碌地進進出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分派喜帖時,她清清楚楚地瞧見了在一大疊請帖中,有一張紅紙黑字寫著「傅府」。

  崔名亭壽宴的這一天,似乎天公不作美,淋淋瀝瀝下起了小雨。

  因此他們乾脆在後園的迴廊曲閣中擺下桌椅,花園中間搭起高高的戲篷,讓戲班子在微微細雨中唱戲。

  酒宴時間還沒有到,賓客都坐在迴廊亭閣之間,一邊說笑,一邊看戲。放眼望去,皆是榮貴高官、華服命婦,一片珠光寶氣。

  戲台上,也是一派喜氣地唱起了「鎖鱗囊」,兩頂花轎,兩樁喜事,到處都是鮮艷的大紅,喧天的鑼鼓。

  這般喜慶熱鬧,比起往年受傅府庇蔭時,還有過之。

  崔詠荷望著眼前一派繁華熱鬧,憶起今早母親低聲叮嚀的話,猶覺一片茫然。

  「詠荷,我們已經發了請帖去傅府了,福康安來了,你只管似平常一般地待他即可。」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娘親為什麼要如此鄭重其事地叮嚀囑咐?

  「傅中堂府福三爺到!」迎賓的下人拉長了聲音高喊。

  滿園的喧嘩依舊,似乎所有人都在專心地說話,沒有人注意到傅中堂府這個顯赫的府名、福三爺這個曾經炙手可熱的人。

  崔詠荷坐在最內側,唯有抬起頭,用盡目力,才能勉強看清楚那自花園外一步步走進來的人。

  依舊是錦衣華眼、依舊是俊逸容顏、英武身姿,甚至連唇邊一縷淡淡的笑意,也一如舊日,只是……

  這般玉樹臨風的身影,竟莫名地有些黯淡淒涼,是因為下雨,還是初秋已臨,天地間便也多了些清冷之氣?

  福康安一步步走進崔府的花園,可是卻沒有人多看他一眼。

  曾經是天之驕子的他,在任何場合都可以成為眾人的焦點,而今天他的出現,卻似完全沒有人看到。

  崔詠荷的雙手不知何時緊緊地握在一起,她清晰地感覺到指尖的冰涼,那一種冷意,直到心間。

  崔名亭側著身子,正和一位官員說著話,二人說得似是極為投契,竟然像是完全沒有發現福康安來到了身旁。

  福康安躬身施禮,「學生恭賀老師壽誕。」

  滿園喧鬧一片,崔名亭似是全心投入與旁人交談的樂趣之中,完全沒有聽到福康安的聲音,所以連頭也沒有轉一下。

  滿園笑語不絕,看似沒有一個人留意福康安這一刻的處境,可福康安卻感覺到,在所有的歡聲笑語背後,無數雙眼睛正在無比專注地看著他。

  他依然保持著彎腰施禮的姿勢,輕輕垂下了眼眸,低垂的長睫下有尖銳光芒一閃,但卻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得到。

  一直在身後追隨著他的王吉保,臉上的憤怒卻是再也不能抑制,雙手恨恨地往腰間摸去,因為發覺根本沒有帶佩刀,而含恨地緊緊握住了拳頭。

  崔詠荷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父親還在與人說話,一邊說一邊笑,那樣鮮明的笑意浮在臉上,如同一個巨大的諷刺。

  崔家本是沒落望族,只因與傅家聯姻後,才步步高陞。但如今物換星移,父親竟可以如此羞辱曾帶給崔家無比榮耀的人。

  雙手輕微地顫抖起來,不忍觀看,不願觀看,不堪這樣悲涼無情的一切發生在眼前,可她卻怎麼也無法把目光移開。

  「啊,是你來了,坐吧。」好一陣子,崔名亭才像剛剛發現福康安一樣,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即又轉頭和另一位官員聊天去了,再沒有看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連低垂的眸子也沒有抬起來,應了一聲是,就隨便坐在側近的一個座椅上。身旁都是同朝的官員,往日相見,哪一個不是滿面帶笑上前招呼,可是今朝卻沒有一個人正眼看過他,就像他根本不曾存在般。

  身旁侍立的王吉保已經渾身都在發抖,而他卻只是靜靜地抬起頭看戲。

  風中雨中,正中央的戲篷裡,到處是喜氣洋洋的紅色。喧天的喜鬧裡,一邊是喜氣盈盈,笑聲不絕;一邊卻是哀哀泣泣,淒淒涼涼。同是新婚日、同是喜慶時,悲喜之間卻是天地之別。

  福康安一邊看著戲,一邊自嘲地笑笑,不經意地抬頭看看四周所有喜氣歡顏的人,然後,在數百人裡,找到了那纖纖倩影。

  一直保持著平靜的眼神猛地一亂,然後飛快地移開,甚至不曾仔細地去看那張俏顏、那雙清明純淨得不容半點官場污垢的眼。

  他抬起頭,繼續看戲。戲台上一片刺目的紅,映花了雙眼,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聽不明白唱的到底是什麼。唯一的感覺,只是一雙清亮的眼越過了這滿園的嬉笑喧樂、越過了所有的冷暖人情,一直凝視著自己。而這卻又比所有的幸災樂禍、所有惡意狠毒的眼神,更加令他感到芒刺在背。

  一直竭力保持的笑容再也難以維持,幾乎是倉促地拿起桌上的茶,藉著飲茶,努力遮住自己這一刻的表情,任憑所有悲涼苦澀。憤恨不甘,自眼底眉間傾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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