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千金女撞上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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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崔名亭太過擔憂和著急,所以根本沒聽到,在長街的轉角處,有一個很熟悉的咳嗽聲。

  王吉保眼睛裡滿是憂慮,望著他自幼追隨的主人——三爺自小練武,體格健壯,從來就沒有什麼毛病,現在怎麼會咳得這樣厲害?

  福康安好一陣子才止住咳聲,移開搗在嘴上的手帕,雪白的絹帕上,一抹刺目的鮮紅,驚得王吉保幾乎跳起來。

  福康安卻是漠然地將手帕收起。這樣也好,傷她至真心,流他心頭血,但不知是否能抵償她所受的傷害?

  「三爺,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你這麼做,以後就再也找不到像崔小姐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了。」王吉保簡直要哭出來了。

  「這是我唯一可以救她的方法。對女人來說,沒有比被男人拋棄更痛苦的事了。也只有這樣,和坤和嘉親王才會放過她,因為他們更喜歡看別人痛不欲生。」

  可是,此時此刻痛不欲生的,卻是他自己。僅僅只是說出這樣的事實,卻令他心痛得緊縮在一起,喉頭又是一甜。

  來不及取手帕,也只得用手搗唇,一口鮮血全吐在手上。然而,心中的痛,卻仍無法消減一分。

  三天後,福康安混跡青樓,與名妓清雅日日廝磨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雖然這等少年得志、從未受過挫折的公侯之子,一旦在官場受盡冷落而以醇酒美人自娛,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大清朝禮制森嚴,官員們縱然私底下戀妓風流,但這般肆無忌憚,沒日沒夜地在青樓中廝混,早已觸犯了國家對官員私德的禁令,因此言官御使們無不紛紛責難。

  崔名亭夫婦原就想退了這樁婚事,而福康安這樣的放浪形骸,正中了他們的下懷,所以他們現下反而不急於退婚,倒是擔心崔詠荷的心情與身體,每日總是安排四、五個丫頭守在她身旁。

  可是崔詠荷一聲也沒哭過,甚至連悲哀的表情也沒有,與最初的淒慘狀,完全不同。

  「這樣更好,我一直就不願嫁給他,只是後來他落難,我不能在那個時候棄他不顧,如今他有了紅顏知己,我便可以落個自在清閒。」

  類似的話說得多了,崔名亭夫婦終於放下了心,不再叫丫頭們步步緊跟著她了。現在,一直留在她身邊不肯輕易離開半步的,只剩下韻柔。

  「韻柔,你若有別的事,就去忙吧,不必陪著我了。」崔詠荷微微地笑著,但那笑容只讓人覺得淒涼,「你怕我會再做什麼胡鬧的事嗎?」

  韻柔只是笑著,也不多說話,卻也不離開。

  崔詠荷搖搖頭,淡淡地歎息一聲:「還是瞞不過你啊。」她依然坐在荷心樓的欄杆旁望著樓下,只是高樓之下,再不會有那風儀如玉、英武如神的男子仰頭凝望。

  「我喜歡他。從十二歲那一年見到他,就喜歡他了。我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坐在白馬上,彎腰和我說話,那個時候,滿天的陽光都像在為他身後鍍上燦爛的金輝。我的眼睛裡只能看見他,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這樣漂亮、這樣英武,總覺得他是天上的神,降臨人間……」她低低地說著,聲音無喜亦無悲。

  「不知為什麼,每一次我見了他,不是打就是罵,我總是對自己說,因為爹娘在他面前太卑微了,所以我才不要對他低聲下氣。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這樣自私,我不是為了爹娘而是為了我自己,我是那麼害怕他會因為爹娘而看不起我,所以很努力地裝出不以為然、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像個淑女一樣地出現在他面前過,總是又凶又蠻,所以他當然不會喜歡我,你說是不是?」

  韻案不回答,只是無聲地把手放在她的肩頭,想要輕輕拍拍她,卻發覺這樣嬌弱的肩,正在輕輕地顫動著,似是負荷不了人間所有的悲涼淒苦,而在苦苦掙扎著。

  「那個叫清雅的女子,真的很美,穿上什麼衣裳都漂亮,聽說她還是位才女,詩詞歌賦無所不精,福康安喜歡她,也是應當的。

  我從來都不曾讓他知道,我也能詩擅詞,我也會彈琴作曲……」崔詠荷的眼裡全無生氣。

  韻柔心中一痛,幾乎忍不住想把心中的推測說出來,但後來她只是歎息一聲,扭頭望向欄外,卻見花園中幾個小丫頭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出了什麼事?」韻柔提高聲音問。

  一個小丫頭略有些遲疑地答:「福三爺來了,他要退婚,說是要娶個叫什麼清雅的女人做他的妻子,老爺夫人正在前廳發脾氣呢。」

  韻柔一驚,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崔詠荷。

  崔詠荷卻連眼神也沒有變一下,只是輕輕地站起來,「我要梳頭換衣。」

  沒有再看韻柔震驚的表情,崔詠荷已坐在妝台前,緩緩地開始梳理自己的長髮。

  「韻柔,把那件新做的蓮青斗紋杏黃荷花衫拿來。」崔詠荷柔聲低喚。

  福康安,你可知道,其實我也可以很美麗,只是,這樣的美麗從不曾為你展現過。

  低下頭,她輕輕地笑著,笑聲裡滿是自嘲。

  古人說,女為悅己者容。你又是在為誰妝扮為誰妍?

  那清雅竟能以風塵之身,讓福康安下決心娶為正妻,可見他愛她之深。你又在鬧什麼意氣?縱然打扮得如同天仙,又何嘗不是可笑之事?

  「我的女兒到底有什麼不好,你竟拿她與一個青樓妓女相比?」

  「退約悔婚,就算是平民百姓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你堂堂二等官,怎麼可以這樣不守信義?」

  崔名亭的喝罵、崔夫人的責難異常理直氣壯,就似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退婚的意思,就像他們是最大最無幸的受害者。

  福康安略一皺眉,「無論如何,退婚之事,不會更改,請二位將我額娘當年的定親之物交還於我。」

  「福三爺。」

  聲音一人耳,福康安的身體已完全繃緊,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緩緩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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