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以後每晚我會抱著你睡,看著你、守著你,就不會再作惡夢了。你知道嗎?在台灣時,每晚這樣擁著你睡,對我是多大的考驗,每次都要忍住蠢蠢欲動的慾火,忍住想抱你的衝動。怕嚇壞你,每次吻到緊要關頭,還要煞住腳步問你依不依?可以讓我愛你嗎?小熙,嫁我!不要訂婚了,我們直接結婚,你一天不嫁我,我還是一天不放心。」織田廣之低哄著她,希望軟言細語可以讓她點頭答應留下,不再離開。
「廣之,別這樣,我們先訂婚不是一樣,我不會離開你,先讓我下床,好嗎?」
李熙說完,扳開織田廣之的手,彎下身要拾起床下的睡衣套上。或許是距離沒算準,白色睡衣在被她抄起的一瞬間,飄上半空,輕軟的絲綢滑順地轉了一個圈,一樣金屬銀光在午後的陽光中閃閃發亮。她忘了,她從冷家帶出來的心型項練,那時隨意塞進她最喜歡的那件白色睡衣口袋裡。要下床拾起,卻看到織田廣之先她一步下床拾回,又把她按回床上。李熙見他神情十分奇怪,織田廣之正抓著那條項練。
「廣之,給我……」
「這是你的?你怎麼會有這條項練?」織田廣之不給。
「義父說那是我母親的遺物,快還我嘛,廣之。」李熙以為織田廣之還在跟她鬧著玩,不經心的說。
「你母親叫什麼?小熙!」織田廣之語氣有點急切,但還是把項練還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李,想知道要我自己想起來,七歲時發生意外,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李熙平著聲音一邊說,一邊看項練,奇怪織田廣之怎麼這樣看她?不過是一條銀製項練,他怎麼那麼激動?李熙研究著項練。
咦?這是什麼?項練心型墜子後面有個小拙,她以前從沒拿起來看過,根本不知道這裡會有機關,也許是剛才落地的衝擊,小拙已經鬆動,她輕輕打開。喝!裡頭是一張照片,她曾經夢過的大男孩,和現在的織田廣之一比——怎麼那麼像織田廣之?
「小曦,你真的不記得廣之哥哥?你是我的小曦!」織田廣之忘情地用日文大叫,抱緊李熙。
「廣之,你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李熙覺得織田廣之很奇怪,但是像現在抱得這樣緊的激動神情,她第一次看見,覺得很感動,眼眶不自覺地流出兩行淚。她不明白,淚由何來,以前的事還是沒能想起。
「我叫的不是小熙,是小曦,織田曦!我就是你的廣之哥哥!」織田廣之拿過項練墜子,指著裡面的大男孩,改用中文說。
「怎麼會?我是織田曦?為什麼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廣之,我怎麼可以把你忘了?」李熙不敢相信,到底是怎麼回事?相片裡的大男孩是少年的織田廣之?那麼夢中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她終於明白淚由何來!
當時夢中小女孩的風箏一飛,竟飛得那樣遠……呵!十數個寒暑輾轉,少年變成器宇軒昂的出色男子,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個性美女,相見不相識!她怎能忘
得如此徹底?任兩方影子各自飄匆十數年,她就像她手中的風箏一樣,一飛就是十數年啊!她的廣之哥哥竟然尋她十數年!
☆ ☆ ☆
織田廣之抱著李熙坐在窗台看落日,霞光反射在雪地上,橙彩如流光慢舞。
「第一次看見你在公寓裡看窗外落日,那孤寂的身影,我就很想像現在這樣緊緊擁著你,告訴你我願意永遠陪你看盡每一分日落。」
「廣之,告訴我項練、還有織田曦的事,我想知道以前的事。」
「先去見爺爺吧,爺爺一定很高興她的孫女回來了。」
「不要!先告訴我項練的事,我想試試能不能想起來。」李熙語氣十分堅決。
「好,我告訴你,可是你待會一定要去跟爺爺相認。」
「好,快告訴我!」
「項練是我十七歲時送給七歲的你,你小時候很喜歡黏著我,一直吵著說要嫁我:當時我問你『小曦長大還想嫁廣之哥哥嗎?』你說『我一定要嫁給廣之哥哥。』我問小女孩的你『那可不要忘了廣之哥哥,廣之哥哥送你這條項練,永遠記得?』你說『我會永遠留著,一輩子記得。』你那天很高興,一直不肯拿下來。養母,就是你母親李妍,拿你沒辦法,就讓你戴著,你高興得像獻寶一樣跟你母親說『廣之哥哥在裡頭,我就不會孤單,他會一直陪著我。』」
「為什麼你說織田曦和你有婚約?」李熙忍著眼眶中的淚水,再問織田廣之。
「為了繼承的問題,等一下你親自問爺爺。我很喜歡小曦,十七歲的我明白那不是兄妹之情,可是小曦才七歲,她不明白,我願意等小曦長大再問她是不是還想嫁我,所以我送她項練,希望她記得。」
「所以你找她十多年,就這樣傻傻等她十多年,只是為了問她還喜不喜歡你?」
李熙再也壓抑不住,任淚滴下面頰,滴在織田廣之的手背上。
「我不明白義父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為什麼一直讓我在不安中度過十多年?」
「小曦,你義父或許有他的理由,他待你這樣好,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栽培你,你在乎你是李熙還是織田曦嗎?或者潛意識裡是你自己在逃避織田曦,所以你一直想不起來。忘了也好,當年的事對織田家一直是個陰影。」
織田廣之見李熙沉默以對,對她說:
「小曦,不要再想了,我帶你去找你的七歲前……」織田廣之拉起李熙往廊底織田曦的房間走去。
霞光已完全散盡,屋內斜映在地上的影子已消失,暗幕迅速覆上大地,屋內一片黑暗。李熙的心中惴惴不安,她還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 ☆ ☆
織田慎吾坐在搖椅上看書,看到廣之和李熙進來,有點不悅閱讀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