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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後才甦醒的青耘,立刻就發現枕邊人不見蹤影。
他懶洋洋地伸了伸腰,打了個大呵欠,還不知道事態嚴重,只以為她是先到溪邊去汲水,或是勤勞地想早點捕獵到什麼能果腹的東西當早餐。拾起有點皺的衣服套上,他赤腳走出了小屋。
\\\"芝娘?\\\"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音。
他信步往繫住馬兒的樹下走去,赫然發現連馬兒也不見了。
\\\"芝娘!芝娘你人在哪裡?\\\"
該不會是清晨有人闖進屋裡,架走了她吧?沒有聽說過這一帶有山賊之類的,但萬一--不,冷靜一點,這不可能,要是真有人闖進,那他也會聽到芝娘的呼叫,再不然也會被這麼大的騷動給吵醒。
那麼……芝娘到底是去哪兒了?迅速走回屋子裡,他沒花多少功夫就看到了在屋內的牆壁上,以炭木留下的訊息:少爺,我先一步回城裡去,不需擔心,晚一點就會派人過來接您。芝娘筆。
頓時,青耘有種被人狠狠地以木棒往腦袋後方敲下的錯愕。
為什麼?芝娘怎麼會……他們昨夜不是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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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當初逃離時多了半天的時間才找到路回邵府的芝娘,站在紅漆刺目的大門前,有些膽怯地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門楣。曾經這裡對她來說是個\\\"不得不\\\"進入的地方,因為爹爹在這兒工作,而她除了爹爹已無所依。
她想過,要是娘親沒有那麼早死,現在的自己應該早在老家成親生子,和普通的村婦沒有兩樣,過著平淡如水,不知天地之遼闊,萬物之多彩的祥和日子。
然而命運自有其運轉的軌跡,她也許注定要踏上這條離俗而大膽的道路,做過去沒有任何女子敢做的--
咿呀!裡頭有人拉開了重重的門扉,握著捫把正打算出來打掃庭院的家丁一見到她,立刻驚訝地說:\\\"芝丫頭,你不是陪少爺去散心了嗎?怎麼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少爺呢?\\\"
\\\"老爺在屋裡嗎?\\\"芝娘下了馬,牽著彊繩由側門進入。
\\\"在。才剛用完早膳,現在人進了書房……\\\"
把馬兒交給了一旁的小廝,芝娘踩著下定決心的步伐,直闖主屋的禁區,那是除了總管與少數人之外,其餘家人與奴才們都不許靠近的書房,更別說是小小的奴婢--可是從今天起她將要跨越過這道禁忌。
沿路上看到她的家僕們,個個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騷動宛如一滴水攪亂了平靜的湖心,在這個早晨於安靜一如往昔的邵府擴散開來。
\\\"叩\\\"、\\\"叩\\\",她站在書房門前,舉手輕敲兩下。
\\\"誰?\\\"房內,邵老爺不悅地回道。
\\\"我是芝娘,有事求見老爺,想和老爺談一談。\\\"
裡頭傳出\\\"砰隆光當\\\"的聲音。\\\"進來。\\\"
深呼吸了一口氣,芝娘推開了門,只見怒目橫眉的邵老爺站在書桌後,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有臉回來……青耘人呢?\\\"
先反手將門關上後,芝娘子心靜氣地說:\\\"我想向老爺子要份工作。\\\"
\\\"工作?我邵府現在沒有工作給你這種不知羞恥、勾引主子的狐狸精!把青耘交出來,立刻!\\\"破口大罵的邵老爺,惱火於她這種\\\"破釜沉舟\\\"的態度,也不想想自己幹了什麼好事,竟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在他面前,要是知道羞恥的話,她就該向他下跪求饒!
\\\"少爺人很好,我想要當邵府的見習總管,未來想繼承我爹爹的工作,成為邵府的總管,\\\"把發汗的手心藏起來,芝娘一徑平淡地說。
\\\"什麼?\\\"
也難怪邵老爺子要目瞪口呆了,總管可不是隨便哪個奴才都能當的,更別說是個小小丫環了。讓個丫環擔任邵府的總管,不等於是要邵府成為全京城內……不,是全天下的一大笑話!
\\\"你瘋了不成?!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讓一個娘兒們接管我邵府的家務,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斤兩有多重?即使你爹剛死,我不想對故人的女兒太殘酷,但你現在說的事根本是癡人說夢!\\\"
一揮衣袖,邵老爺繼續嗤之以鼻地說:\\\"罷了,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既然你人回到了京城,想必吾兒也在這京城中,要找到他也用不著你,門就在那兒,你自己走吧!\\\"
\\\"少爺人不在京城,回來的就我一人。假使沒有我的告知,少爺又不自己回來的話,您是絕對找不到他的。\\\"芝娘動也不動,不受他的驅趕所影響。
\\\"你!\\\"邵老爺圓瞪雙眼,接著一瞇說:\\\"這樣威脅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芝娘只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原諒我爹爹和老爺的法子。\\\"
\\\"我?我有什麼地方需要你原諒的?\\\"
\\\"老爺搶走了我的爹爹。不,也許該說是邵家搶走了我爹爹。你們以無數的工作綁住了我爹爹,讓他連回家探望自己妻女的機會都沒有,讓他連自己妻子去世回來奔喪的機會都沒有。從小我像是沒爹的孩子,即便生辰時會收到爹爹央人送來的一件新衣或一樣小玩具,那也不過因為恰巧我和少爺同一天生,所以爹爹\\\'順道\\\'記得而已。\\\"
不卑不亢的音調敘述著幼小時心靈揮之不去的空虛……這樣反芻自己的記憶,芝娘才曉得自己說\\\"不介意\\\"的時候,有多大的部分也在對自己說謊言。她不是不介意,而是介意又能拿既定的事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