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不說話,只是靠著他。
他的目光移向電視新聞,靜靜地看著報導。
Lisa並不關心那些報導,她的視線不時地瞄著任飛揚。雖然兩人之間赤身露體,身上連半片布料都沒隔著,可是她卻覺得他是逐漸在遠離她的。
她知道,他又開始心不在焉了。
任飛揚心裡掛著易小奴。她應該不會有事吧?禍害這千年,這女人這麼頑強,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怎麼會有事呢?
任飛揚強迫自己把神思拉回電視機上。
記者播報著:「台北市目前已有一棟危樓出現,位在萬華……」
任飛揚聽著報導的地址,臉色唰地一變。那是易小奴居住的地方。他霍地起身,穿起衣褲。
「怎麼了?」 Lisa皺眉。
「我有事。」任飛揚急匆匆地丟下一句話,抓起外套,頭也沒回地衝了出去。
— — —
任飛揚一出賓館,就招了一輛計程車,飛快地趕到易小奴的住處。還沒下計程車,他就看到不少人圍在易小奴住的那棟摟房前。
任飛揚趕緊下計程車,突破來往的SNG車,以及指指點點的行人所圍成的人牆,他終於擠到前面。
老舊的樓房樑柱外露,還有人種的盆栽,摔翻在地上,現場一團混亂,看得任飛揚胸口一悸。「請問現在情況怎麼了?」任飛揚連忙抓著旁邊的人問。
那個人聳肩。「不知道。」
任飛揚急死了,想衝進樓房中卻被那人拉住。「你要做什麼?裡面很危險。」
「可是我朋友在裡面……」
一個小男孩突然竄了出來。「你是老師的男朋友?」
任飛揚看到他,馬上抓住他的肩膀。「你們老師呢?」
一提到易小奴,小男孩突然哭了。「……」
任飛揚腦筋一團混亂,心臟急遽收縮。「她在哪裡?她怎麼了?」他拔高了聲音,用力鉗住小男孩的肩膀。
「喂。」突然一個人拍開他的手。「你對我的學生凶什麼凶啊?」那個人說話老大不客氣的。
很熟悉的語氣!任飛揚猛地回頭。「小奴?!」
易小奴沒事!任飛揚想也沒想一把抱住了她。
易小奴一怔,就這麼沒入他溫暖厚實的懷抱裡。露出來的頭,愣愣地吹著冷風,她一雙眼睛眨啊眨地。
「我好擔心,我還以為你怎麼了。」
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話,然後旁邊吵吵雜雜的聲音都被抽捲得遠遠地。
他緊抱的手臂這樣有力,他熨貼的胸膛這樣暖熱,他流露出來的擔心這樣真誠,教她的眼眶來勢洶洶地酸熱。
這一夜的地震,天昏地暗,震得她膽戰心驚,震得她孤寂冷清。
不到一分鐘的震撼,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有多害怕;不到一分鐘的震撼,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別人有多害怕。
她落荒而逃,看到驚悸猶存的鄰居,看到慌亂無措的小孩,她的害怕忘了哭出來,直到他說的那一句話,她眼眶的濕熱這才被叫了出來。
她圈緊了他,想抓緊有人在身邊的感覺。
她的眼睛不斷地眨閃,有人在身邊……好溫暖呵!
「老師哭了。」小男孩叫著。
她的臉紅了,身子卻還捨不得離開他。
驀地,一道燈光打在他們的身上,她反射性地避開強光,臉貼近他的頸窩。
「這場地震,讓很多人經歷生離死別。」有個人往他們兩個這裡走過來。「甲頻道記者甄多樺,為您捕捉到情人相擁而泣的感人畫面。」
情人相擁?!「啊?!」任飛揚和易小奴同時驚訝地把頭轉過來。
甄多樺對他們兩個一笑,把麥克風遞向兩人。「可以請兩位為我們分享一下,你們現在的心情嗎?」
事情太突然了,兩人愣傻在鏡頭前。
場面突然冷掉,甄多樺只好乾笑兩聲,自己找話說。「剛剛看你們兩個人抱在一起的那一幕,真是讓人感動,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不!」兩人同聲否認,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有點責怪的意思,都覺得自己可以說「不」,但是對方不能把那個「不」字講得那麼大聲。
甄多樺很驚訝地問:「你們不是情侶?」
「當然不是。」兩人別開頭,不看著對方,臉卻同時泛紅。
甄多樺皺眉。「可是我剛剛看你們兩位抱在一起,一個笑,一個哭,感覺上應該就是男女朋友啊。」
不只是鏡頭對著他們,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向這裡射來。易小奴頓時湧上一股含冤而死、百口莫辯的感覺。
不行啊,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了他的女朋友啊。
易小奴擦著汗,急中生智地說:「記者小姐,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他是我的債主。」
「債主?!」不只甄多樺錯愕,任飛揚也滿臉的詫異。這女人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啊?
「因為我欠他錢,所以他看我沒死,很高興。我一想到,今天沒死,明天還要還他錢,就哭了。」易小奴滿嘴胡說八道。
快哭了,她真的又快哭了。她扯了這麼多,那個記者怎麼還沒把鏡頭轉走呢?
任飛揚忍不住笑出來,她怎麼會想到這種說法啊?!
過了三秒鐘,甄多樺才回過神來。「是這樣啊。」她尷尬地扯了一抹笑,轉頭對向鏡頭。「一場地震,真可以讓我們看到人生百態啊。」她以沒有邏輯的方式,下了結論。
最後,她露出身為記者制式的笑容。「這是記者甄多樺在萬華做的連線報導,現在我們將鏡頭交還給棚內主播布付澤。」
結束了一場荒謬劇,鏡頭移轉走,易小奴盜出了一身的汗。
任飛揚突然出聲。「你……剛剛哭了?」發現她的雙頰,為了這麼一句話火紅了起來,他好看的黑眸中,揚開笑意。
易小奴背脊一繃,將眼鏡推好,瞅對上他。「我……我哪有……你亂說……」
逮到了!她結結巴巴、紅著臉的樣子,好可愛。「那個記者說,她看到了。」他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