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嗑藥嗎?」
「不知道。」她無奈地聳了下肩。「看起來還算清醒,應該是戒毒成功了才對。」
「你是希望我去跟他談談嗎?」
「你比較會談嘛。」她朝他扮個鬼臉,皮皮地要求。
「你是怕我閒得慌是不是?」他敲了下她的頭。「還會幫我介紹個案哩!」
「不然我該怎麼辦?繼續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嗎?」
「你交友不慎在先,引狼入室於後,活該!」
「別罵我了啦,快走吧,趕快幫我擺平他。」
大毛問題不大,問題比較大的是一群上霍羽丹家來找他的狐群狗黨,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一群混混。
韋方判斷他們是來「勸」大毛隨他們幹一些不正當的事,諸如替地下錢莊向人討債之類的事。
雖然情況不是太好掌握,韋方還是發揮了社工的專業與愛心,想勸退那些惡霸。
「年輕人,你別不知死活,」那些人其中看起來最有份量的一個用手指頭戳戳他的肩窩,跩跩地說:「我以為像你這種德性的人早在我阿公的時代就死光啦,沒想到現在還有出產哦,世界真的在退步嗎?」
「我可以跟令尊令堂談談嗎?」韋方見苗頭不對,暗示著自己年紀稍長他一些,可以找他的父母溝通。
「我令尊令堂都死了啦。」
「對不起,我不是──」
「對不起個屁!」那人立刻打斷韋方。「為什麼每個人聽到我老爸老母死了都要說對不起?我老爸老母天生夭壽是你們害的嗎?對不起我什麼?你是在可憐我嗎?」
「好好好,我收回那句對不起,」韋方力挽狂瀾,玩了點幽默。「你父母去世時,我還不認識你,所以此事與我絕無任何關係,現在也沒什麼悲慟情緒,心如止水,可以了吧?」
「少跟我廢話了。大毛呢,我現在就要帶走。」他繼續耍著威風。「識相的就別阻攔我。」
「你又不是他什麼人,怎麼能說要帶他走呢?沒道理嘛。」
「要道理是不是,」那人朝韋方又逼近一些。「好,我就讓你看看道理是什麼。」
他手一揮,身旁兩人立刻架著韋方,另一人上前朝韋方腹部一陣拳擊。
大毛和丹妞嚇得魂飛魄散,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打電話報警,惡霸一聲恐嚇,阻止了他們。
「不准報警!否則他會死得很難看。」惡霸接著就沖大毛說:「看見了沒?你現在可以乖乖跟我走了吧?」
大毛噤聲,乖乖跟著離去。
嚇得兩腿發軟的霍羽丹終於想起被打倒在地上的韋方。
「韋方哥哥,你不要緊吧?我馬上叫救護車來!」
— — —
滿右昀決定到韋家來一趟。
「你是?」韋母開的門。
「我是滿右昀,韋老師的學生,聽說他受傷了,所以來探望他。」她手捧一束百合,十分有教養地向韋母解釋來意。「您是韋老師的媽媽吧?」
「我是。」韋母笑笑。「請進。」
她直接領滿右昀到兒子房門口。
「韋方,有學生來看你了。」她探頭進門說了一句,接著就示意滿右昀進去。「他醒著呢,你進去看他吧。」
— — —
「韋老師。」一進門她就站著不動。
他朝她溫暖一笑,在短促的愣怔之後。
「過來呀。哪,坐這兒。」他指著床沿。
她把花遞到他面前。
「幫我插起來吧,我是傷患,需要休養。」其實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照辦。在韋母的協助下將花插好,捧著花瓶回他房裡,將一束清麗的百合置於桌上。
搬了張椅子在他床前坐下。
「我來看你,你意外嗎?」她問。
「是滿意外的。」他把手中的書遞給她。「麻煩你幫我放到桌上。」
她又照辦。「隋唐史?」
「嗯,隨便看看,閒著也是閒著。」他笑笑。「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霍羽丹打電話要我來看你。」
「雞婆。」他皺了下眉。「她怎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呢?奇怪。」
「不是你告訴她的?」她笑著問。
他神情一斂。「你懷疑是我要她叫你來看我的?」
「沒有。」她答完便問:「你為什麼要替大毛出頭呢?這種事報警處理就好了嘛。」
「看來丹妞把整個經過全告訴你了。」
「嗯。」她點了下頭。「以後別逞能了,好不好?」
他心中一陣驚喜。「你為我擔心嗎?」
「與人結怨不是件好事,我怕你惹禍上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戲謔道。
「你趕快退出江湖就沒事了。」
他望著她脹紅的臉,道:「右昀,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所以這輩子才想當義工行善藉以贖罪?」
她被問傻了。
「算了,你怎麼知道我上輩子做了什麼?」他自動替她解危,接著又問:「為什麼來看我?純粹是應丹妞要求嗎?」
「我……閒著也是閒著。」她垂首後才回答,不想坦承自己得知他受傷的消息時那份心焦。
「你爸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
「他們知道我要來看你,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吧?」
他點點頭。她的爸媽很信賴他。
「休學在家都做些什麼?」
「你知道我休學了?」
「別問這種傻問題。」他輕斥。「快告訴我呀,平常都做些什麼?」
「看看書而已。」
「右昀,」他突然變得認真。「若我們維持像現在這樣的關係,就是既是師生,又像朋友,偶爾見見面、聊聊天,你可以接受嗎?」
她也認真地考慮著。「你是說──」
「我不再強迫你愛我。」
「真的啊?」她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地問。
對她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真的。」他回答。「不再強迫你。」
第十章
「女孩說:「我想我快死了。」她已經病得昏昏沉沈。微弱的燈光下,她的面容好像埋在雪中冰凍的花朵,即將死去。她家很窮,沒錢替她買藥,也沒錢買營養的食物替她補身。她的家人只能圍在她的床邊掉眼淚。女孩又說話了,她說:「外面那棵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掉下來的時候,我可能也死了。我就像那片葉子。」住在她家樓下的老畫家聽見她的話之後,心想:好可憐的孩子,她連最後的一點希望都是那麼的可憐。老畫家也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可憐人,他很想為女孩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