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恨天涯」頂的齊如月,一個人踽踽獨行著。她不停地思索著「小麥」說的話。那一篇「強辭奪理」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搶白,活活把齊如月給臭罵了一頓。
她錯了嗎?錯在太優秀了,文武雙全又是大家閨秀。她甚至連一句罵人的話都沒說過。齊如月人如其名,端莊文雅、溫柔婉約,好似新月如鉤,教人無從挑剔。
偏偏遇上了黃衫姑娘「小麥」,硬是雞蛋裡挑骨頭。把齊劍飛的溫吞窩囊不中用,全怪到齊如月頭上來。都是她這個做姐姐的,珠玉在前,害得做弟弟的被比了下去。
是嗎?真是這樣的嗎?她的優秀襯得齊劍飛一無是處。
齊如月黯然地想著,秋風蕭蕭,月已圓就要缺。過了八月十五,月亮又要開始「變形」了。直到下個月的十五日,月亮才又會恢復「原狀」。九月十五,齊如月喃喃念著。
眼看著,自己就要同人……
日子都選好了,農曆九月二十八日。
就一個月吧!到下一個月圓之日。而這一個月就好似一場遊戲。只是一場夢而已。夢醒時,一切只成回憶。
齊如月可以不當「齊如月」嗎?她突發奇想起來。
從小知書達理的她,今天卻突然有一種想要「使壞」的衝動。一半是因為小麥的「謬論」引得她思緒有些錯亂,另一半則算是告別少女生涯的「紀念」。
齊如月越走越快,因為她要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
只有「瘋狂」兩個字可以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她行嗎?她難聽的話一句也沒說過,輕佻的動作一次也沒有做過。可是不知怎地,齊如月一直想「試試看」。
反正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而且她也不叫「齊如月」。這三個字暫時就先遺忘,她想換個人做做看。她看到了一間立在岔路口,南來北往都是陌路人,中途休歇的客棧。客棧前有一棵高立的梧桐樹,梧桐樹上有塊旗幟。
上頭寫頭「鳳來」二字。想是客棧之名了。旗幟迎風招展著,彷彿在對齊如月招手一般。她走向前去——
一般行走江湖,單身投宿客棧的人泰半是男子。
像齊如月如此單槍匹馬走人多是男客的客棧顯得格外特殊。店小二是個三十朗當的夥計,身材瘦小乾疤。
「姑娘。你是要投宿還是用食?」店小二打量著齊如月。目光有些貪婪,因為齊如月長得秀色可餐。
「都不是——我是來應徵的。」齊如月鼓起勇氣道。
「應徵?」店小二不懂,帶著齊如月去找掌櫃。
客棧掌櫃是個五十開外的男人,腦滿腸肥的。一身油膩膩的身軀,彷彿手指一掐就能擠出幾斤油似的。老闆張大著雙眼。打哪來冒出的美人兒,「鳳來客棧」一向以男客居多。
「姑娘——咱們店小二向都是用男人的。」
「掌櫃的!我不支工錢的,而且我付你伙食及住宿費一個月。」齊如月把張銀票放在掌櫃檯上,數目不小。
掌櫃見錢眼開,哪有錢送上門不要的。
「我姓方,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方掌櫃拿著白花花的銀票登時傻了眼。居然有人平白送上門來免費做白工。
「我叫月奴——」齊如月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
「你會做什麼?」方掌櫃半信半穎問道。
「唱歌、斟酒、划拳、招呼客人——除了陪男人『休息』外!」齊如月強調她只是賣藝不賣身。
「好,好。你怎麼說怎麼行。」方掌櫃陪著笑臉。
「小張,帶月奴姑娘到樓上客房休歇。挑間上等房!讓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兒個大展身手一番。」
店小二領著齊如月步上樓棒,走向二樓客房。
「姑娘……你是不是離家出走?還是受了什麼刺激?像是被男人拋棄了,結婚當天新郎官居然落跑了……」探頭探腦的小張是不懷好意或是同情憐憫,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齊如月是「豁」出去了,她笑而不答——她走入了房內,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再熟悉不過了!
「再見了!齊如月,一個月後見。」
齊如月對著鏡中的身影說話.接著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那種笑容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帶點暖昧、帶點風騷、帶點促狹……
她拔下了髮簪,撫弄著長髮。千種風情盡在其中,「月奴」登場了!她望著一輪明月,彷彿真像在夢中似的。
※ ※ ※
「鳳來客棧」投宿的客人零零落落的,生意尚可。
不過自從客棧出現了一位「月奴」姑娘,她能歌善舞、陪酒談心,頓時生意好不熱鬧。但見月奴長袖善舞、把客人哄得服服貼貼的,原本趕夜路的客人也捨不得走,自動多住一宿。方掌櫃的看見銀子滾滾而來,不禁眉開眼笑。
「月奴姑娘,『轉桌』了——那邊客人指定要你過去喝兩杯。」小張向月奴耳語著。月奴笑得像一朵春花,教人不飲自醉。
「不行——我要再同月姑娘喝上三大杯!」
「唉喲!我的好哥哥,你就別為難我了,人家待會兒再過來陪你嘛!來——香一個。」月奴做了個飛吻狀,引得這山東大漢劉錚心猿意馬了起來,他色慾心起。
劉錚喚了店小二小張過來,同他打起了商量。
但見小張猛搖頭,劉錚一臉的不高興。臉色立即刷了下來。
「老子有的是錢。還怕買不到女人?」劉錚猛力一拍桌,震天四響,引得方掌拒也擔心地走了過來瞧看——
「這位客官……月奴姑娘不賣身的。」
「什麼東西!婊子還假正經!」劉錚發怒起來口不擇言。
在另一桌陪客人划拳飲酒的月奴聽到了,心頭有氣!另一手把根筷子扔擲了出去,「咻!」的一聲,正中了劉錚張開的嘴。
「放你媽的狗臭屁!回家去吃自己吧!」她大剌剌道。
月奴撩起了下褳,一腳跨在椅上,威風凜凜的。一時掌聲四起,全為月奴叫好。劉錚含著筷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吐掉了筷子,抽出腰際大刀,揮手就是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