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鐳射影碟給你看?」
「不看打打殺殺,不看無厘頭。」傅太說:「你們有事儘管去忙,我等阿康電話。」
「媽咪——」以戰下意識色變。
「阿康說好到紐約後會打給我。」傅大說:「這樣吧,我去睡個午覺,電話來叫我。」
「一定會,一定會。」以戰扶著母親。「我陪你回臥室。」
「別扶我。」傅太笑。「又不是七老八十。一
「醒來我們陪你喝下午茶。」
回到小客廳,明柔擔心的等在那兒。
「沈可欣來過電話。」
「她怎樣?」以戰十分關心。
「語氣好怪,聽得出極傷心但強忍著。」明柔歎一口氣。「我想陪她,她不要。」
以戰深鎖眉頭,眼眸中一片深沉悲哀。
「只希望她不要太難過,他們從認識到訂婚時間很短,感情或許不是那麼深。」
以戰彷彿沒聽見她講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臉上神色非常、非常古怪,悲痛中還有巨大的矛盾。矛盾引為甚麼?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樣應付媽咪。」明柔說「她還在等以哲的電話。」
「我到外面試著以哲的口吻打回來。」以戰說「能拖就拖。」
「拖多久?總有一天要面對。」
「實在——我不忍心告訴她。」以戰歎息。「她最愛以哲。」
「也瞞不了多久,我怕就會有親戚朋友上門來。」明柔極擔心。
「別讓他們進來。」 「不可能。媽咪會懷疑。」
「我——讓我想想。」以戰抱著頭。「用甚麼方式告訴她傷害會最小?」
「任何方式傷害一樣大。」
「你——」以戰似不滿的瞪她。
「我說的是真話。」明柔委屈。
「我很亂,對不起,」以戰立刻說「我無法控制自己,我傷心。」
明柔輕輕擁抱他一下,他下意識的想推開她又忍住了。她是他將過門的妻子。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一
「不要騙她,以最溫和的方法告訴她——」
「怎樣溫和?他親愛的兒子死了。」他眼中有淚,強忍著巨大的悲哀。
「這——不是你錯。」
「我有責任。他——替我去紐約。」
「誰知道會有意外?誰也不想,而且如果飛機上的是你——我不敢想像,尤其是肚子裡三個月的BB,將水遠不知父親的樣子。」
他輕輕搖頭,深沉歎息。
是。就是她三個月的身孕,他——他——才下了這麼重大,可能影響一輩子的決定。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求你,」他再一次深深吸氣。「我們的婚禮——要取消。」
一以戰——」她驚異又意外。
「不可能。我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舉行婚禮,我做不到。我的兄弟死得這麼慘。」
立刻,明柔強抑心情,她成熟又聰明,能明白他現時的感受。
「我可以同意,但BB呢?我的肚子就快要現出來。」她說。
「送你去美國或歐洲,生下孩子才回來。」他看來已深思熟慮。
「那——甚麼時候結婚?」她望著他。
「對不起,我知道你委屈,這件事迫不得已,」他放柔聲音。「三年,我希望三年後。」
「又不是父母喪事。三年?」她吃了一驚。「這麼久?一
他不語,很堅持的樣子。
「一年。我只能等一年。」她略為讓步。「一年後BB都快半歲。」
「三年。」他搖頭。那種堅持今人難明。
「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他黯然。「這是當我得知意外消息後的第一個想法,必須這麼做,我心裡才會好過些。」
明柔思索半晌,猶豫不決。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措手不及。當然她明白他們兄弟情深,尤其是雙生子,而且以哲等於替他死。
「生下BB後我不想再工作。」她提出條件。
「可以。」以戰立刻點頭。「你可以住在這裡,也可以另外買房子,只要你喜歡,我們——我會負一切經濟上責任。」
「這算是對我的保障?」
「不需要保障,我在——三年後我一定跟你結婚,你永遠是傅家人。」
「我以甚麼理由去外國?」
「隨你喜歡。」他想也不想。
他答應得太爽怏,太不經思索,她反而疑真疑幻。以前以戰雖出手大方,卻也不像這樣,他變了好多。
「你會時常來看我?」她盯著他。
從今午他醒來,她已對他有陌生感,是因為這重大變故嗎?
「如果我有空。」他點頭。「可以請你媽咪陪你!我會替你們請工人、司機、護士。」
她再想一想.十分周到,沒有甚麼遺漏,怎麼她總覺有一絲不妥?
「那麼——喪事辦完我就走,不想人家看見我大了肚子又不舉行婚禮。」 「不是不舉行,是延後三年。」
兩人都沉默下來,好像沒有甚麼話再可以談、可以講。
工人帶進沈可欣。穿了一身素白的她除了眼中那種今人心顫的深沉悲哀外,外表上她沒有甚麼不同,甚至不見流過淚的影子。
「我想來幫忙。」她輕輕說:「也等候更進一步的消息。」
以戰看見她,震動又忘形的站起來,想迎上去又壓抑著,一副失魂落魄的失措狀。
可欣望著他,突然呆住了,她有種奇異的感覺,好像——不是,當然是錯覺,他是以哲的雙生兄弟,他們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相似。
「我——我們抱歉。」以戰的聲音顫抖,激動得怪異。
「不是任何人的錯。」可欣十分理智。「意外就是意外,我沒有怨。」
「可欣。」明桑感動的擁住她。
可欣輕輕拍明柔的背脊,視線仍在以戰的臉上。
「傅太——怎樣?」她問以戰。
「還不知道。」以戰避開她視線,彷彿心虛。
「讓我們一起告訴她。」可欣勇敢的。「我寧願由我們說,免得旁人給她更大的刺激和震驚。」
「你也這麼想?」明柔抬起頭,放開她。
「沒有更好的方法。」可欣哀傷。「所有的傷痛由我們共同承擔,或者好些。」
「但是——我怕她受不了。」以戰仍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