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總會想起燭光中的她。燭光太適合她了。愛爾蘭人奶油般的皮膚泛著微光,嬌柔得如同那些鑲嵌玫瑰花蕾的瓷器。一頭秀髮,黑得如同窗外深深的夜,閃著點點光斑。一雙明眸裡是更多的光斑,猶如月光撒滿深邃的午夜星空。
第一個吻是平靜的。那是兩雙嘴唇輕柔的相觸,給人以更多承諾的相觸。對任何可能的遐想,這都是一種承諾。他再次俯下身去,她的嘴唇則向上相迎,像玫瑰花蕾緩緩綻開。這時,他覺得香檳酒在腦袋裡旋轉。
她的手指絲綢般輕柔地在他的頸上滑動,戲弄著他體表的神經。她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一聲使他週身熱血沸騰的呻吟。隨著更深的親吻,她的身體也更緊地向他靠去。她的眼睛仍然睜著,彷彿要把他吸到裡面去。
被她身體的急促抖動所喚起,他的手順著她的後背向上摸去。他注視著她,渴望著她,猛然間扯下了繫在她辮子上的緞帶,然後用緊張的手指摸索著,鬆開纏繞在一起的髮辮。他向後拽她的頭,掠奪般地親吻那張大大的未塗唇膏的嘴。這時,他聽得出她的呼吸愈加急促,看得到她的目光愈加朦朧。
她品嚐著危險、歡樂和絕望。它們摻合在一起,在她的體內翻轉攪動,那種體驗比任何酒都更醇烈。在她雙手的下面,他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它們放鬆時,會發生什麼事?一想到這兒,她在懼怕和愉悅的混合作用下顫慄起來。
慾望有多種方式。今晚,她知道,不會是他們熟悉的那種耐心的虔誠的探索。今晚將燃起沖天烈焰。
不知什麼東西怦地響了一下。他聽到的只是控制自己的鎖鏈已經崩斷。他脫開身,手仍然抓著她的胳膊。他的身體裡只有疼痛和渴望。她什麼都沒有說,仍然站在那裡。親吻後嘴唇是柔軟而腫脹的,和窗外不眠之夜一樣黑的頭髮散落在肩膀上,眼裡是迷霧和承諾。
他又一次向後拽她的頭。他把她的嘴唇當作美味佳餚,一邊享用,一邊把她從地上抱起。
她從不相信她會允許自己聽任別人擺佈。她錯了。在他跨出客廳,沿樓梯拾階而上的時候,她的心,她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隨他而去。不顧一切地,心甘情願地,她讓自己的嘴唇迅速滑過他的臉,向下親到喉嚨,再返回向上,迎接他那貪婪的嘴。
在臥室門口,甚至在看到她把蠟燭和唱片帶在身旁時,他也沒有停下腳步。床映照在燭光之中,向他們發出呼喚。他抱著她翻倒在床上。
急切的手、飢餓的嘴、渴望的話語。他總嫌不夠。沒有什麼能滿足這種持久的需求。他知道她在追隨著他。乾柴烈火,琴瑟相和,但他還要更深更快地驅動她,直到宇宙間只剩下灼人的烈焰和狂虐的風。
她覺得透不過氣。空氣太凝重了。而且灼熱,熱得她奇怪自己的皮膚竟然沒有化成烈焰。她向他伸出手去,以為自己會請求他,乞求他,哪怕只是稍停一刻,好讓自己恢復一下神志。但是他的嘴又撲了上來,使她這一點點願望也終於煙消雲散。
在貪婪的混沌之中,他猛地向下扯她胸前的衣服。就像發生了一場微型爆破,衣扣紛紛綻開,露出略微發紅的皮膚和誘人的黑色絲帶。隨著氣喘吁吁的一聲咒罵,他把她薄如蟬翼的衣服向兩旁扯去,一對乳房滑落到兩隻不安分的手上。當那張貪婪的嘴燒灼她的肌膚時,她叫了起來。不是害怕,不是疼痛,而是驚歎。
他是殘忍的,無情的,魯莽的。需求像一把燒得通紅的慾望之刃,在他的身體裡劃來劃去,割斷了連接文明開化的一切紐帶。他的手在她的身體上抓著,所過之處留下的是疼痛和震顫。
她的反應不是屈從,不是臣服,而是一種與他不分上下的極度膨脹的貪婪。她接受,她折磨,她挑逗。
他們在床上翻滾,深深地陷入一場情慾的戰爭之中。狂野不羈的手撕扯拉拽著衣服,追尋因燥熱而愈加滑潤的肌膚相親的快感。他隨心所欲地做著一切,讓曾經在心中編織的那些邪惡的夢幻一一實現。觸摸,品嚐,饗饜。
她奮力搏擊。一個大浪捲來,將她高高拋起,她在滅頂之災中死死地抱著他。他的名字成了她顫抖的雙唇詠唱的一首讚美詩。在她又一次被送上浪尖時,讚美詩結束了詠唱,終止符是一聲抽泣。
眩暈之中,她在他的上邊伏起身來。他能看到燭光在她身上抖動,她的目光也因他的贈予而變得朦朧迷亂。他知道,今晚,明天,以及今後無數個日日夜夜,如果沒有她的話,他會死去。
他又把她壓倒在床墊上,並且緊緊地抓著她的雙手。他在急促的呼吸中堅持著,時間長得足以使兩人的目光相遇。在她的眼睛裡,他看到的是挑戰?還是勝利?
他又縱身躍入大海。她被按住的雙手攥成了拳,身體挺起,向他迎去。
速度。力量。榮耀。他們以摧毀一切的本能所產生的力量,以同一個節奏蕩起雙槳,共同駛向大海的深處。在灼人的親吻中,他的嘴又在追逐著她。她的雙臂緊緊地摟著他的身體,修剪整齊的短短的指甲順著他的後背拚命地向下劃去。
他感覺她那敏捷的身體在抽動,聽見她由於令人眩暈的快感而發出斷續的喘息。接著,當他追隨她從驚濤駭浪中躍出時,頭腦中已是茫然一片空白。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艱難地恢復了理智。他從她的身上翻了下來,想讓她正常地呼吸。此時,她四肢攤開,趴在床上。而他則一邊喘息,一邊凝視屋中的暗處,心中一幕一幕地回閃著剛才發生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不知道應該感到驚訝還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