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娜笑了一下。她高興的是這應該算作第一個問題。「沒事。」
「肯定嗎?」
「非常肯定。」
「哦,親愛的。」布裡娜站起身,把摩根娜抱在懷裡搖晃著。「我的小寶貝兒。」
「我很快就是大寶貝兒了。」
她們鬆開對方時一起笑了起來。「我為你高興。也為你難過。」
「我知道。我想要這個孩子。相信我,比哪個母親都更想要。不僅因為這也許是孩子的父親留給我的全部,而且也是為了這孩子自己。」
「你感覺怎麼樣?」
「怪怪的,」摩根挪說,「一會兒覺得挺結實,一會幾又十分虛弱。不是病,但有時頭暈。」
布裡娜理解地點了點頭。「你說這個作父親的是個好人?」
「是的,是個好人。」
「這麼說,你告訴他時,他只是吃驚,沒有準備……」她注意到摩根娜游離的目光。「摩根娜,你還是孩子的時候,一想規避什麼,就從我的肩膀上往遠處看。」
這句話的語氣使摩根娜把目光移回到母親的眼睛上。「我沒告訴他。不要,媽媽。」母親還沒來得及責備她,她就懇求說,「我原來打算告訴他,可是事情搞砸了。我知道,不告訴他是錯誤的,可是,告訴他實情,以此把他拴在自己身上,同樣不對。這是我的選擇。」
「錯誤的選擇。」
和母親一樣,摩根娜的下巴也扭了一下。「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正確還是錯誤。我不會請求您同意,但是我要求您尊重。而且我還要求您暫時不告訴任何人。包括父親。」
「什麼包括父親?」馬修進屋時問道,曾經是潘恩前輩的那隻狼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女人家的悄悄話。」摩根娜平靜地說,一邊走過去親吻父親的臉頰。「你好,美男子。」
他擰了擰摩根娜的鼻子。「你們女人家有秘密,瞞不過我。」
「不准偷看。」摩根娜說,因為她知道,父親幾乎能和塞巴斯蒂安一樣輕而易舉地洞悉人心。「哎,別人都在哪兒呢?」
馬修並不滿意,但是他有耐心。如果摩根娜不早點兒告訴他,他會自己去瞭解。畢竟他是摩根娜的父親。
「道格拉斯和瑪琳在廚房,正在爭論午飯該由誰做、該做什麼。凱米拉正逼帕特裡克喝杜松子酒呢,」馬修詭秘地笑了笑,「帕特裡克不太服氣。指責她在牌上做了手腳。」
布裡娜以她特有的笑容看了看他。「她做了嗎?」
「當然。」馬修摸了摸狼身上銀色的毛。「你妹妹是個天生的騙子。」
布裡娜溫柔地看著他說:「你弟弟是個可憐的輸家。」
摩根娜開懷地笑著,把父親和母親一起挽了起來。「你們六個人竟能共同生活在這個地方,又沒惹惱天神,對我來說這真是一個謎。走,咱們下樓,給他們搗亂去。」
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像唐納凡全家人聚餐那樣提起摩根娜的興致了。而這正是摩根娜所需要的。懷著一顆愛心,看那幾個孿生兄弟姐妹及其配偶之間的爭吵和鬥法,比坐在三層劇場的前排看馬戲表演有趣得多。
摩根娜十分清楚,他們並不是任何時候都很融洽。不過她同樣清楚的是,無論有什麼摩擦,他們都會像太陽和光線共同升起一樣,共同面對家族的危機。
她不想給他們帶來危機。她只想和他們共度一段時光。
他們是兩組三胞胎,這固然不假,但三兄弟或三姐妹之間在外表上很少相似之處。摩根娜的父親是瘦高個兒,舉止莊重,長著一頭濃密的銀灰色的頭髮。帕特裡克,安娜斯塔西亞的父親,個頭兒不比摩根娜高,有拳擊手的強健體魄和一顆頑皮的心。道格拉斯差不多有六英尺四英吋高,謝了頂的頭髮戲劇性地向後梳成V型。他是個性情古怪的人。此刻,他正突發奇想,用放大鏡看自己的脖子。
他剛剛脫掉他的獵帽和披風,否則他的妻子凱米拉就拒絕和他一起用餐。
凱米拉常被視為這夥人裡最小的一個,人長得漂亮豐滿,像只可愛的鴿子,但意志卻如鋼鐵般堅強。與丈夫的古怪相比,她也毫不遜色。今天上午,她正嘗試一種新髮型,讓頭上繞滿了耀眼的桔黃色的發卷兒,耳朵上還吊著一根長長的鷹的羽毛。
高大莊嚴的瑪琳是摩根娜所知道的本領最大的女巫,她那富於感染力的大笑能讓筏運工人心裡發毛。
與摩根娜安靜的母親和莊重的父親一起,他們組成了一個雜耍班子。而且個個身懷巫術。聽他們插科打諢時,摩根娜心中充滿了愛意。
「你的貓又爬上我屋裡的窗簾了。」凱米拉揮著她的叉子對瑪琳說。
「噢,」瑪琳聳了聳結實的肩膀,「逮耗子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凱米拉頭上厚重的發卷兒微微顫了起來。「你非常清楚,這房子裡沒有一隻老鼠。道格拉斯早把它們咒出去了。」
「而且還幹了一件半生不熟的好事。」馬修抱怨說。
「半生不熟?」凱米拉氣呼呼地為丈夫辯解,「不就是那張餅嘛。」
「嘿,這也是道格做的。」帕特裡克撇著嘴插了一句,「不過,我倒是喜歡蘋果嚼起來嘎吱嘎吱地響。
「那是新配方。」道格拉斯像隻貓頭贗似地凝視他的放大鏡。「有益健康。」
「那隻貓——」凱米拉仍然揪住那隻貓不放。她十分清楚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這場談活了。
「貓和馬一樣有益健康,」帕特裡克開心地說,「對不對,寶貝兒?」他快活地對妻子使了個眼色。作為回應,瑪琳同樣快活地咯咯笑了起來。
「我才不管貓是不是有益健康呢,」凱米拉忍不住了。
「哦,好了,好了……」道格拉斯拍了拍她回乎乎的手。「咱們不能讓一隻病貓在這兒轉來轉去,對不對?蕾妮會好好給它治一治的。」
「這隻貓沒有病。」凱米拉氣極敗壞地說,「道格拉斯,看在上帝的分上,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