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冷笑天又疑道:「三武峰,他和武子勁有仇!」
「是啊!」冷香縈迴道。
「太好了!凡是和武家有仇的人,就是我冷笑天的座上賓,對了,我還沒有酬謝你救了縈縈呢!來人!待會兒帶這韓大夫到東廂的客房,給我好好地招待這個貴客,不得怠慢。」
韓邵齊也不答話,只有微笑以對,眼中卻發出了綠幽幽的寒光。
冷笑天看見女兒回來,別來無恙,他終日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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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笑天房內,杜鳳喬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凝想出神。
「娘!」杜棄仇敲門輕喚。
「啊是棄仇!你回來了,你怎麼沒有和香縈一起回來?你怎麼了?幾天不見,你瘦了……」杜鳳喬見兒子歸來,喜不自勝,欣然起身迎上前。
「教主人呢?」杜棄仇環顧房內。
「他正和陳長老他們在商議事情,這幾天他們老是談得忘記了時辰。陳長老一直想要你接下一些教務,可是教主不肯,他想讓你多出去闖闖,不要時常困在這聚龍崗。他說淺灘裡不該困住巨龍,可見他對你期望有多高。」
「教主對我說過,我知道他的苦心。」杜棄仇又想到了冷香縈,想到自己捨不得離開聚龍崗全是為了她,不禁黯然。
「棄仇,香縈和那個韓大夫,他們……」杜鳳喬看見兒子神情憔悴,忍不住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娘!不要說他們了,香縈的事情我都清楚,只要她安全回來就好了。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為什麼決定走得這麼急?」
杜棄仇皺眉,沉吟了一會兒後道:「一來我對香縈說過,我會離開,好讓她可以安心地回聚龍崗;二來——教主查到三武幫他們近來不惜重金招兵買馬,意圖不軌。我想,我該去查清楚,看他們到底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免得天龍教著了他們的道兒。」
「唉!你這孩子,還在和香縈賭氣!好吧!記得,這次你離開聚龍崗,不要忘了打聽你大哥的消息,知道嗎?武家的人將他四處輾轉寄養,我總是打探不到他的消息。」杜鳳喬說完,坐了下來,兩眉蹙得比杜棄仇還緊。
杜鳳喬思索了許久,終於又說:「棄仇,還有……我想要你好好打聽這……這香縈帶回來的韓大夫,我想要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他是哪裡人?父母安在?」
「為什麼!」
「他……他長得很像你失散多年的大哥,我不敢肯定……又不敢旁敲側擊地問。所以——你一定替娘打聽——」杜鳳喬緊緊拉住了杜棄仇的衣袖,就怕兒子會疏忽了她的懇求。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的。請您轉告教主,我回房收拾些東西,夜裡就要離開。」
「我會告訴他的。」
「娘,多保重,我會回來的。」
杜棄仇看了一眼母親,不再言語,回頭逕自往庭苑小徑走去。
夜裡的寒氣凜冽,枝芽在微風中搖動,四周昏暗,飛簷石橋上好似鑲了一層暗褐的霧氣,恍若聚龍崗上悄然沉睡不醒的巨龍。
第六章
冷香縈親自領著韓邵齊到客房,兩人走在後苑花園的小徑上,一路無言,直到遠處傳來了陣陣的山寺鐘聲,冷香縈突然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猛然回頭,怔怔地看著曾經令她如癡如狂的韓邵齊,恍然覺得,韓邵齊那一雙深邃有神的眼眸,還有看著她時那種專注的神情,簡直和杜棄仇一模一樣。
「韓邵齊,我有話要問你。」
冷香縈見他背對著灼灼的月光,臉上形成半邊的陰影,竟然帶有些陰沉的寒意。
「我也有話要對你說。」韓邵齊說道。
「什麼話?」
「謝謝你救了我。」
「這話我也說過,你行醫從不計值拿酬,我不欠你什
麼,所以你也不欠我。」
「那是我在風坡口的時候說的,你……都還記得。」韓邵齊道。
「我記得,你還說過——」冷香縈道。
「我還說過你貌美無匹,聰明可人,沒有人會不喜歡你。香縈,我……我並沒有和惜致洞房,我告訴她,在我的心裡魂牽夢繫的其實是——你。」
「你……你真的這麼說?」冷香縈掩不住訝異的神情。
「我知道我不能再欺騙自己。」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對我說,現在——」香縈的心亂得理不出頭緒。
「現在說並不晚。」
晚了!晚了!冷香縈心中惴惴不安。聽見韓邵齊說著她夢寐以求的話語,為什麼全然沒有歡喜的感動?這不就是她要的?可是她自己都不懂自己的心意。
「難怪惜致她求我救你,還說要到庵裡做尼姑成全我們。」她恍然大悟,饒惜致對韓邵齊的愛比她還要多,至少她冷香縈是絕不會為誰出家的。
「她真要如此,我也無法……」
聽見韓邵齊的語氣裡沒有一點留戀和憐惜,冷香縈愣住了。男人的心怎麼會如此絕情?她當初就是愛上韓邵齊要娶饒惜致的決心,縱使她表白情意,他也不為所動;那時的韓邵齊是個有情有義、重情重諾的男子;忽然間,冷香縈覺得自己看著的是個她不再熟悉的韓邵齊。
他一定不知道,她冷香縈最痛恨的,就是移情別戀的男人。
冷香縈怔了半晌問道:「饒大夫過世了,只剩下惜致一個人。你說過,你為了報恩決定娶她,難道饒大夫過世就讓你改變主意了?」
「不!是你讓我改變的。」
「你是說,你真要讓惜致出家?」冷香縈再任性、再驕蠻,心裡還是有著一絲不忍。
「我現在想到的只有你,我可以為你留下來,留在聚龍崗,只為你——」
韓邵齊說完,上前握住了冷香縈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突然間,不遠處發出「啐」一聲鄙斥。
從暗處走出了個人影,冷香縈霎時收回了被緊握的手。
「太好了!香縈,我要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了大房的引退,還有夢中人的承諾,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做韓夫人了。」杜棄仇緩步踱了出來,語調冷漠得像寒風刮過一樣,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