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的技術下錯吧!」他用腳踢踢那只輪胎。「妳是不是至少該說聲謝謝?」
「謝謝。」莫均均背書似地僵硬地說。
塗劍蘅大笑。
「妳是機器人啊?我頭一次聽見人家把這兩個字說得那麼怪。這樣吧!妳跟我去吃晚飯好了。」
莫均均的本性又恢復了。她啐道:「那麼愛請人吃飯,為什麼不去開餐廳?!」
「因為我不喜歡我討厭的人坐在我對面吃飯。」他一本正經地說。
「多謝賞臉!可我也不見得喜歡跟討厭的人一起吃飯!」莫均均連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然而塗劍蘅卻像是完全沒聽見她的拒絕,他東張西望地尋思。
「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嗎?」
「喂!」莫均均立刻警告他。「我講過了喔!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沒說要陪你!」
「嗯,XX西餐廳了錯,不過還是XX日本料理店好了!」
「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見?!」
「不曉得現在人多不多,還有沒有位子--」
「你這人怎麼只聽你想聽的?!」莫均均已經快發瘋了。
這傢伙!把她的話當空氣嗎?!而且,他居然還自顧自地走出停車場,像是很訝異她怎麼還留在原處似的,站在停車場門口等她。
這種臭男人!根本就別理他!
她直接坐上車,發動了車子就要走。最好經過停車場大門時順便把他撞個四腳朝天……
沒錯!那一刻莫均均的腦子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她才不管對不對得起他,有沒有給他面子,她已經跟自己說過上百次了,離他遠一點!遠一點!既然如此,她幹嘛跟他去吃飯?!
然而,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她竟像是著了魔,怎樣就是沒辦法叫自己的腿走回車上,然後開車走掉。
他站在那,然後像是拋出了打個活結的繩子,一下子套住了她的腳。
她發現自己居然很想跟著他去……她頭一次發現,她的腳似乎由了得她的大腦掌控,而是由她的心……
算了,就當她今晚發瘋吧!她重重一跺腳,往他的方向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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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對他那麼沒有抗拒力?莫均均不懂。
打從走進這家日本料理店開始,莫均均就陷入了「後悔」與「既來之則安之」兩種情緒之中。兩相拉扯的結果,她還是坐上了榻榻米上的墊子。
「你說要請客的!」莫均均賭氣地說。「小心我吃到你信用卡刷爆!」
塗劍蘅笑著討饒。「拜託點大小姐!我的收入了多,可別害我為了這餐而負債三年。」
「回去當你的醫生啊!」莫均均嘲諷地說:「那不是挺好賺的?」
「可惜回不去了。」塗劍蘅平淡地笑說。
「為什麼?」
「那行業大概不太適合我。」他簡單回答。
「頗有自知之明呵!」莫均均糗他。
「我也是經過了一番難熬的經歷波折才知道的。」
莫均均不說話了。
從他斂下的笑容中,她忽然覺得眼前這男人,也許和她一樣,內心有著什麼不欲人知的心結。
她當然想多瞭解他,但將心比心,她自己都了喜歡人家探究了,又何必去逼問他呢?她了想再追問下去了。
莫均均問了個勉強跟她扯得上關係的。
「你爸媽現在沒事了吧?塗媽媽還鬧了鬧離婚?」
「了鬧了。」塗劍蘅唇角微微牽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因為我爸答應年底帶她去夏威夷度假。倒是上回我在讀書會跟妳辯論的事,她把我大罵了一頓。下回妳再見到她,她一定會把罵我的話重複給妳聽。」
「你活該挨罵!」莫均均得意地說:「我的讀書會你竟敢來攪局?有能耐就把我幹掉,否則就閉嘴!」
「是是,教主教訓得是!」塗劍蘅裝模作樣地必恭必敬。
莫均均被他的樣子逗得受不了,終於噗哧一聲地笑出來。他們點的菜陸續送上來,莫均均眼明手快先捏了塊鮪魚肚扔進嘴裡。
「不過說真的!你還放心讓我回去主持那個讀書會?不怕你的鄰居全都離婚離光光?」
「信徒怎能沒有教主?」他眨眨眼。
莫均均吃吃笑著,美味的鮪魚肚讓她心情變得挺好。
「你是心理醫生,應該更適合主持這種聚會吧!」
「妳在諷刺我嗎?」塗劍蘅被清酒嗆了一下。「我曾經聽過,有人認為我們學心理的唯一學到有用的東西是心理測驗。」
莫均均又呵呵笑了起來,她本來就覺得心理醫生都是垃圾。
「不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曉得你們到底學了什麼。」
「學的都是很簡單的東西。」他十分認真地維護自己的專業。「日常的東西,可以學以致用的。」
「怎麼用?」莫均均簡直就是一副嘲弄的口吻,她堅決不肯相信。「你在說笑話嗎?」
他的筷子在空中揮來劃去,像是要努力扭轉她看法似的。
「不是笑話。這其實是種分析,從人的習慣行為去分析個性。舉個例子吧!我的書桌上固定會擺幾樣東西。鬧鐘--表示我這人沒什麼時間觀念,上課上班常遲到;雞精--怕精神不好,催眠病患的時候自己會先睡著……」
莫均均仰頭大笑起來,笑到鄰座的人都伸長了頸子好奇看她,她仍自在地笑不可抑。
塗劍蘅裝作沒聽到她揶揄的狂笑聲,繼續說:「手提電腦--裡面有很多電動玩具……」
她漆黑的眼珠子靈活一轉,促狹地望著他。
「這代表什麼?」
塗劍蘅想都不想就說:「代表我這人心地善良、童心未泯。」
「是幼稚吧!」莫均均機靈地拿話堵他。
但說到電動玩具……其實她自己也有點心得。
「不過……我有時也拿計算機打電動。」
現世報!塗劍蘅立刻把她剛才的話丟還給她。
「妳希望我說妳是童心未泯還是幼稚?」
「都不是!」莫均均難得對他講出心底的話。「我只是拿它--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