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街上車連車,行人道上人擠入,警車一時開不過來。
佟青雲大聲地喊了一句,「條子來了!」他的嗓音是緊張的,行動上卻是從容不迫。
也真是奇怪,唐震天和齊放兩人一聽到警察來了,原本扭得死緊的身子當下往兩旁扯開,不再戀戰。他們伸長三粒腦,凸著六隻眼,目睹到五百公尺外的情況。
除了坐在架駛座開車的那一位警察仁兄外,另外一個煞面非裔美籍女警已探頭準備跨出車門了,是不是衝著他們而來已不重要,因為要等到真相大白才溜之大吉的話,根本是白癡才會做的事。
齊放先行動,拔腿開跑,回頭對佟青雲和唐震天喊,「回我公寓見!」
唐震天猶豫了一秒,不確定該不該跟進?
佟青雲當機立斷地扯住唐震天的臂,要他跟隨,「你沒有跟紐約警察斗的本錢,勸你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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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震天與佟青雲跨出大廈電梯,來到一扇門前,見佟青雲對著豪華鐵門重捶了幾來下,門應聲而開。
皮夾克、棉衫脫得精光的齊放看也不看來人一眼,直接撲坐回沙發,拿起棉花球,沾了沾消腫去瘀的藥用酒精,逕自往下巴及胸腹青一塊、紫一塊的傷處抹去,他那種忍痛不吭聲的壯烈慘容,讓人看了不感受其害都難。
齊放從苦難回到現實,注意到佟青雲和唐震天兩人跟木樁般地圍著自己的沙發而立,忙揮了兩下手,扯著喉嚷說:「坐、坐、坐!沒要你們觀賞我死裡逃生的窘樣。冰箱裡有喝的,想喝自己去拿,恕我不親自招待了。」
佟青雲和唐震天兩人照主人的話行事,將冰箱裡的一打罐裝啤酒全拎進客廳,順手往雜誌攤成一堆的茶几上擱。
兩人各握了一罐啤酒,開環一拉,才牛飲幾口,就雙雙被齊放突然嘯出聲來的瘋話給嗆住了鼻。
「他媽的!我痛成這樣,你們兩個仁兄怎麼還好意思地坐在那裡『先乾為敬』!」
佟青雲二話不說,端著啤酒罐起身踅到齊放楊臥的皮沙發前,將黃金液體往那顆火冒三丈的頭,汩汩地淋上,直到酒差不多快被倒光後,才將最後一口往開懷一笑的唇裡送,仰盡後,說:「負了傷的野獸,我原諒你的反覆無常。」
齊放一臉錯愕,沒料到好友會幸災樂禍地施上這一招,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聞得一股香濃的麥味勾引他的味蕾,教他忍不住伸舌舔去殘留在唇間的美酒,讓他一時忘卻潰敗的羞辱。
他將剛才發生的事想了一下,覺得是自己讓整件事變得可笑又荒唐後,也忍不住乾笑出聲。
齊放瞟了靜坐喝酒的唐震天,詢問了一句,「你是鐵超人嗎?我剛才對你猛打狠踢一番,好像無傷於你。」
唐震天思忖數秒,將酒罐擱回几上,打開襯衫鈕扣,露出腰間那兩道印血月牙般的傷口,有一部分的肉甚至像橘皮般地被咬綻開了。
齊放瞇眼打量自己咬出來的成果,近乎過意不去地伸長手臂,將藥用酒精和棉花團挪放到唐震天面前。
唐震天會意地抽出一團棉球,沾了酒精先將每一根手指消毒後,再扭出另一團棉球,開始處理腰問的傷口。
齊放和佟青雲從唐震天熟稔的動作裡觀察瞭解,打架挨揍喂刀後清理傷口對他來說自然是尋常之事,但見他面不改色地掀開綻皮的皮,將沾了藥水的棉花往肉裡涮時,還是忍不住地閉開眼去。
靠!難道這傢伙的肉是鐵打的?還是他的痛覺神經較遲鈍?
他把療傷當上護膚霜似的抹完,穩當地扣上襯衫後,重新抓起啤酒罐,朝齊放致意,「謝謝。」
齊放大手一擺,含糊不清地吐了一句,「甭客氣,咱們算是不打不相識。」
「似乎是如此。我們自小起一碰面就會大打一場,希望以後不會再用上拳頭。」
提到拳頭,齊放忍不住凸眼,自我嘲解道:「我領教夠你的拳頭了,你即使上帝國大廈撒下戰帖,我也不會再鳥你。」
佟青雲忍不住朝好友做了一個鼓掌狀,為他的自知之明加分,回身反問唐震天,「聊一下你的近況吧!」
唐震天將肩一聳,「挺乏味的,不提也罷。」
齊放睨到唐震天緊抿的嘴,反而更慇勤的追問,「那你來美國後作何打算?」
唐震天緩了一下,仰飲一口酒,才慢慢地吐出一句。「上芝加哥念社會經濟學。」
齊放挑眉亂猜一通,「學士課程嗎?」
他以近乎尷尬的表情否認,「不是。」
見他們仍然等著他繼續聊的熱衷模樣,才又澀然地補上一句,「是博士先修課程。」
唐震天看見齊放和佟青雲互相交換了一個訝異的神情。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因為他過去的形象實在太放浪形骸,誰都不看好他會是一塊讀書的料。
佟青雲帶著嘉許的目光,爽快地說:「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了。」
他抹了一下鼻,不太習慣人的讚美,誠心詢問。「你們呢?」
齊放坦然地說:「我先學商,後轉紡織設計,再轉整體造型,結果一事無成。前些時候托敏容的福,找了模特兒差事混日子,現在跟神祈禱合適的機會叩門。
「至於青雲,他可是大有出息,在日本美發界闖出了名堂,現在是法國某大美發造型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
這回換唐震天瞪大了眼,「這倒真是令我料想不到,我一直以為青雲考上了中興法學後,就鐵定往律師這行走了,而齊太少爺你則是等著接管家族事業。」
齊放淺淺地笑了一下,無深談下去的打算,反問唐震天,「你怎麼突然變成了敏容的表弟了呢?」會提出這一疑點,顯示出他不是一個願意打迷糊仗的人。
唐震天苦笑,「這件事要解釋起來不容易,如果我們有再碰頭的一天,而你仍想知道真相的話,咱們再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