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放將肩一聳,大方地接受朋友的推諉。「好,就等堡局興時再談也無所謂。」
唐震天問:「你們當初是怎麼跟敏容聯絡上的?」
齊放說:「其實該說是巧合。青雲先與她不期而遇,我則是透過她謀職。」
佟青雲則是說:「大約三年前吧?我在一場髮型賽裡認出敏容,決賽時她擔任我的模特兒,我邊揮剪刀,邊扯些我們念國中的人和事大聊起來,敏容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仁慈地沒把我當瘋子般地躲,反而鎮靜地跟我解釋,她的確來自台灣,家裡也有一本國中畢業紀念冊,可惜她幾年前在加拿大出過一場車禍,對過去的事印象不深。」
唐震天忍不住問:「敏容的未婚夫是怎樣的一個人?」
齊放直截了當地說:「情人眼裡出西施,敏容把他當寶看,我則不以為然。」
青雲點頭附和,但委婉地補上一句。「他是敏容喜歡的人,我們身為敏容的朋友,基本上是無置喙餘地的。」
唐震天聽出一些不對勁。「怎麼?你們這麼不看好嗎?」
齊放拍拍唐震天的肩,以過來人的口氣道:「等你見過人後,便會瞭解我們的難言之隱。」
兩臂環肩,站得挺直的唐震天傾頭瞄了齊放那只搭在自己左肩上的手,不以為然地抬高眼眉,擺明不信任齊放。
齊放沒動氣,嘴角扯出一個假惺惺的笑,言不由衷地說:「不過,這種事是見仁見智的啦∼∼搞不好你和你的准表姊夫會對上眼也說不定。」
佟青雲無奈地瞪了齊放一眼。「這種玩笑可別亂開。」
「放心,即使那一個願打,也要這一個願挨才能成事啊!」
唐震天不知道齊放和佟青雲在暗喻什麼,但很清楚自己又成了齊放消遣捉弄的對象。
齊放見唐震天這個大個兒啞口無言的樣子,自覺佔到了便宜,這下可得意了。這種得意算得上是一種精神上的勝利,所以不覺賣起乖來,「八卦時間完畢,該換件像樣的衣服,要不然錯過敏容的大事,她鐵定三個月不理我們。」
十分鐘後,沐浴過的齊放身著緊身黑皮衣褲現身,配上凌亂卻不失序的性格短髮,看來帥勁十足,招搖惹眼得比糕餅還迷人。
相較之下,佟青雲亞麻褲配粉紅色襯衫的雅皮打扮就比較「人世尋常」些,不論前者或後者,看在唐震天先入為主的眼裡,都成了粉味十足、娘娘腔的扮相。
唐震天坐在椅上憋著不表態,但蹙眉愁看著齊放打算借他的一套西服,冷聲拒絕,「別麻煩了,我就穿這身去,較舒服些。」
齊放瞄了一下他從脖子一路開到胸膛的襯衫和裸露的飛毛小腿,坦白地告訴他,「你這樣『鐵膽英豪』地穿著去,不但無法與我們畫清界線,反而會帶給我們麻煩。」
「怎麼?會被高級飯店老闆拒絕入場嗎?」
齊放抿了一下嘴,有所保留地回道:「正好相反,不但可以幫店東留住老顧客,還可以刺激新客流量。」
唐震天忍不住問:「婚禮到底在哪裡舉行?」
齊放看了一下手錶,然後將絲質白襯衫和黑西褲往唐震天所坐的椅子上拋,建議道:「你先換上這套衣服,咱們路上再說個清楚。」
第九章
他們比預定時間早到婚禮場所半個小時。
經過齊放和佟青雲的解釋,唐震天總算瞭解於敏容和傑生的婚禮將在一家以「酷兒」為主流顧客的另類酒吧裡舉行。
三人圍坐在吧檯一隅,各端著一杯酒飲。
齊放個性直爽磊落,對唐震天這個保守拘謹的「井底氓蛙」曉以大義起來是葷素不忌的。
「有幾點事,你要記在心上。首先,你不是李小龍轉世來拆洋鬼子招牌的,等一下人多時,別眼露凶光,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土匪面孔,對,沒錯,我講的就是你現在那種要死不活、想找人練拳的表情。
「再來,除非你不瞭解自己的性向,想藉機挖掘另一個自己,要不然對所有前來搭訕的男男女女的暗示與小動作都要抱持一笑置之的態度,和善拒絕就好,別反應過度。最後,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在嘀咕什麼?」
唐震天硬著脖子,側眼睨了自願當他肚裡蛔蟲的友人,「那你倒說說我在嘀咕什麼?」
「你在想我和青雲到底是不是玻璃圈內的人?」
唐震天心中的彆扭被齊放一語道破,想到先前於敏容也在這一議題上跟他強灌一些觀念,心裡總難以平衡,「你話非得說得這麼直嗎?」
「你馬臉拉得又臭又長,讓人有話不吐不快。」齊放樂見唐震天陷入窘境的一刻,而且打算把握機會好好享受一番。
唐震天避開目光,啜飲杯中物。「那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
齊放看了沉默好些時候的佟青雲,問:「該替這傢伙解惑嗎?」
佟青雲嘴上掛著笑,聳了一下肩,表態道:「我無所謂,你自己看著辦。」
齊放轉頭滿臉奸笑地對唐震天說:「這樣吧!這話說起來挺長的,等我們下回碰上後,若你心裡還有疙瘩的話,我們再談吧!」
唐震天也不跟齊放計較,老實地說:「也對,沒這個交情,話講得再情有可原也沒用。」然後將空酒杯一擱,轉身就要離去。
齊放擺了一臉笑面虎的模樣問:「好戲還沒上場呢!你就打算走人了?」
「沒的事。」唐震天也回他一個英姿颯爽的笑意,然後嘲諷地補上一句,「只想找個不礙眼的地方撒泡尿而已。」
齊放微翹起大拇指,往身後暗房似的長廊比了過去,「往右直走,碰上吃角子老虎後往左拐,一路到底就是了。」
唐震天半逛半晃地找到男用盥洗室,推門而入。
當他挪身至洗手台櫃前,卻瞄到大鏡裡在他背後貼著牆打啵得火熱的一對同志伴侶,他盡量假裝視而不見的逕自清理雙手與整裝。
卻不小心發現其中一個身著白西裝與牛仔褲的男子並沒有像他的同伴那麼投入,因為他那雙不專心的眼,早已緊盯住大鏡裡的唐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