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將報紙翻到下一頁,巨大的一個動作,讓她不經意地轉過頭……
然後,她整個人怔住了,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他怎麼會坐在她身旁,還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對她微笑?太詭異了吧!
「妳幹嘛一臉癡呆的蠢樣子?」他笑盈盈地開口。
莫芷頡瞬間回過神來,取下耳機,紅著臉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彰化上車,座位正好在妳旁邊。」他收起報紙,朝她一笑。「就這樣子。」
鬼才相信他說的話!莫芷頡朝他翻了個白眼。
「我是刻意跟蹤妳的,妳想逃走,沒那麼容易。」他改口說。
「我哪有?」她心虛地說:「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想趁這幾天課比較少回家看看。」
「我瞭解。」他不想這她說實話。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莫芷頡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更好奇的是--他要去哪裡?
「小頡,我知道李薇的出現對妳造成很大的傷害:但也許妳不知道,我有多麼地感謝她。如果她沒回來找我,我心中永遠都有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痕,她的出現反而救了我。我終於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就像海市蜃樓,有種迷幻的美感,卻又那麼不真實;直到消失後,我才驚覺,原來它是不存在的。」許明崇平靜地說著他和李薇之間的感情變化。
「那天李薇要對你潑硫酸你為什麼不躲?難道你就這樣一心一意要讓她徹底毀了你?」她對那件事仍心有餘悸。
「因為她已經失去理智了,與其讓她毀了我們三個人,不如讓我一個人犧牲就好。誰知道妳那麼傻,還跑過來幫我擋。」
許明崇只要想起她曾經那樣不顧一切地想要保護他,就算要他為她上刀山、下油鍋他都願意。
「那時我只是覺得所有的事都因我一人而起,如果我沒有寫那首詩給你,我們就不會有後續的發展,這麼一來,李薇也不會因為失去了你而痛苦得失去理智。我不要你一個人去承擔這樣的不幸,如果要毀就連我一起都毀了算,否則我一輩子都將因此而痛苦。」
莫芷頡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忘記當時她有多害怕--怕自己被毀,更害怕失去他。
「當我知道沒事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輩子我絕對不要失去妳。所以,妳知道這個月我過得多痛苦嗎?當我看見妳和志偉走在一起時,我瘋狂地想要告訴妳,這種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要了!但是既然我對妳有所承諾,就必須克制自己的感情;我知道妳會回到我身邊,因為我是那麼的--愛妳。」
他的雙眼閃著灼熱的光芒,彷彿要將她溶化般。
莫芷頡熱淚盈眶,在心裡責怪自己太傻;既然是兩情相悅,又何必斤斤計較誰愛誰比較多?
許明崇望著她紅潤的唇,體內湧上一股不安的躁動,他已經好久沒吻她了,好懷念她帶點羞澀又熱情的感覺。
「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她好喜歡他說那兩個宇的模樣,還有些害臊呢!
許明崇真的臉紅了。
他傾身向她,在她耳旁輕輕再說一次:「我愛妳!」然後,頑皮地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
莫芷頡也脹紅了臉,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我去妳家跟伯父、伯母提親好不好?」他突然說。
「不行啦!我都還沒準備要嫁人呢!」莫芷頡嚇了好大一跳。
「那麼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好了。」他壞壞地說。
「才不要!那種事要結婚後才可以做,我可不打算挺個大肚子去上課。」莫芷頡光用想的都覺得可怕。
「妳是說哪種事?」他露出邪氣的笑容。
「就是生米煮……你真的很討厭ㄋㄟ!」
許明崇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南下的莒光號列車第五車廂內,充滿著幸福的光芒,一對戀人無視於他人的存在,正緊緊擁抱在一起。
*** *** ***
莫芷頡家在雲林虎尾的一處鄉下,馬路旁一整排相連的房子大約十幾間,住的都是熟識的親朋好友。
許明崇的出現頓時掀起一陣騷動,大伙扶老攜幼地爭相目睹這位大學裡的「助教」。反正他們也搞不懂助教是幹啥的,只曉得在大學裡工作的就是很有學問的人,所以他們看他的眼光就多了幾分崇拜;再加上他長得一表人才,個性又溫文有禮,馬上就贏得了所有人的讚賞。
「阿造,我看小頡一臉福氣,難怪會交到這麼派頭的男朋友!」隔壁的嬸婆對莫芷頡的父親莫啟造說。
「兒孫自有兒孫福!好歹都是她的命。」
莫啟造書念得不多,但天性樂觀的他對許多事都不強求。就像當年做生意失敗,到現在還負債許多,他仍是腳踏實地去做工還錢,從不怨歎命運。
「我們家宏昌追你們小頡這麼多年,竟然還是讓人給追走了。這個死心眼的不知會多怨歎!」另一個歐巴桑抱怨地說。
許明崇猜想那位「宏昌」可能就是小頡說扯她辮子的那個吧。他心裡很想對那位歐巴桑說:誰叫妳兒子那麼「惡質」,欺負可愛的小妹妹,難怪人家不要他。
「許先生,聽說你是學校裡的『先生』,這樣追求學生,學校裡都不管?」另一個阿伯很好奇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阿伯,我們在當學生的時候就認識了,學校不會干涉這種事。」許明崇笑著說。
他覺得這群人都很可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點心機都沒有,就像小頡純樸的本性一樣。
「交老師做男朋友,考試的成績會比較高ㄏㄡ?」宏昌的母親問。
莫芷頡簡直就快暈倒了,心裡氣他莫名其妙地跟她回家,讓她好尷尬。
「我們是不同科系,所以不會有這種問題。」許明崇啼笑皆非地回答。
一群人拉拉雜雜問了一堆問題,最後才在家人招呼吃晚餐的情況下散去;但臨走前,大家還很熱心地請他過去吃飯,許明崇對這樣的熱情有些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