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覺得嫌惡所以不願動手拉住他,她愈走愈快,才準備要繞到他身前,一陣刺耳的單車鈴就在旁邊響起。
原本在後方的騎士沒料到她突然轉向,來不及避開。
「呀——」望見腳踏車朝自己衝來,她只能下意識地做出保護頭部的動作。
一隻好大的手掌,落在她纖瘦的肩膀,然後將她整個人攬入非常寬闊強壯的胸懷,化解她窘迫的危機。
「小心。」林鐵之不慌不忙,說給越過的腳踏車騎士聽,也說給她聽。
聲音振動胸腔,那麼地靠近,幾乎就貼在她的耳邊,灼燙她的知覺。
「你……你做什麼!」李維芯嚇得倉皇後退,根本不感謝他的援助。
她沒有發現,林鐵之在第一時間就立刻放開她,盡量避免不該有的肢體接觸。她心裡只是想著:這個人簡直粗魯野蠻又不要臉!
林鐵之似乎也明白她不會對自己道謝,僅是瞅她一眼,而後旋過步伐,往校門走去。
從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這樣視她為無物!
「你……你……」她一定要把他叫住,然後狠狠咒罵他。「你這個、這個……」膨脹的情緒雖然就快隨天氣激爆,但是理智卻重複提醒自己守住表面的假象,又想不出什麼強烈的詞句表達忿怒,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
他連回頭也沒有,只是安靜地走開。
李維芯站立在原地,死命瞪著他逐漸遠去的高大背影,七竅生煙。
她……她討厭這個人。
討厭他!
討厭!
那天回家,她拚命地念著討厭的咒語,然後,拿著洗澡用的乾絲瓜用力洗去肩膀殘留的惡劣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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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關係裡面應該有這麼一條守則:最好別與對自己有利害衝突的人事物產生齟齬,否則吃虧的會是自己。
老師喜歡出難題,而最有用的筆記掌握在敵人的手上。
好了,那她是要拉下臉去跟誰借?
跟那個明顯被她瞧不起的金剛?還是跟那群被她說作弊的同學?
如果她性格開放灑脫,大不了笑笑當作沒這回事,然後想辦法和他們混熟。可惜,她心胸狹窄,沒那厚臉皮的本事!
她恨死那個旁聽的金剛,還有那些巴上去諂媚交好的廢物同學。
不過就是上課筆記而已,她自己抄的不行,跟修過很多次課的學長借也會有啊。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她不信自己努力會考不到高分。
於是,她幾乎是為了賭一口氣,手持從社團學長那裡拿來的考古筆記,拚死拚活苦念有三學分的外文領域科目,兩次小考下來,她果然以奇跡接近滿分的姿態遠遠超越其它人。
看吧,她和他們之間的等級根本不同。
她在心裡睥睨那些手下敗將。
雖然很是得意,但畢竟只是隨堂考,有的老師期中期末占很重,會照班上分數排名的百分比來給成績,期末考她得更拼。她不能容許自己轉系的事情有所差錯。
「喂?維芯啊,我們要辦同學會,妳有沒有空啊?」
國中同學致電到家,為了那講超過三年都還沒辦成的同學會。也許是衡量大夥兒剛考完大學聯考也有時間了,所以這次特別熱絡。
李維芯原本懶得去,高中三年的壓縮教育早把她對國中同學的情感磨卸殆盡,她還擔心自己看著他們的臉叫不出名字。
可是,後來被威脅如果不去就騎著機車到她家按門鈴。
國中是照居住處分發學區的,偶爾在便利商店裡看到熟悉面孔在打工都不稀奇,這個找人找上門的恐嚇真實的不夠有趣,因為她短期內無法搬家逃離,加上被強烈拜託後心裡產生一種自我的優越感,所以還是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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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同學會約在公館的某處餐廳。
會選擇這個聚會場所的理由是,同學中有某人曾在這裡工作過,可以便宜打個折,或者多送幾樣餐點。
連這種小便宜都要貪,李維芯得知後,當場開始覺得丟臉和後悔赴會了。
一字排開入座,男男女女分佔兩邊,活像來電配對節目。全班如果本來有四十個人,那麼同學會來了二十個就可以偷笑了。
點餐的點餐,寒暄的寒暄。笑話難笑,交談無聊,她望著大家開心的臉孔,耳邊有著男生們說她變得更漂亮的竊竊私語,感覺自己根本格格不入。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這些同學層級這麼低落了?
他們根本沒成長嘛。
話題從誰誰去中南部唸書,誰誰念護專穿護士服,誰誰到哪家店當學徒,忽然轉到她身上來。
「對了對了,維芯,妳考上第一志願了對不對?」
發問的是一個女孩子,大學聯考那天巧遇李維芯,剛好談到彼此的理想學校。
「第一志願?哪裡啊?」有人插嘴。
「就對面那所學校的法律系嘍!」指指窗戶外面。
「哇!真是超強的耶!」分數是那一類組最高的耶!
「不愧是我們班三年的第一名。」佩服佩服。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一副比她自己還瞭解的模樣。
「維芯,妳真厲害!」結語。
眾人眼神崇拜地盯著她,好似身後放射光芒,頭頂戴有皇冠。
她就知道,明星學校就是會讓人敬仰,學歷比人格品性來得重要多了。李維芯向來心高氣傲,更是沒有辦法把自己念的那個超級冷門系說出來。
錯過否認的第一時間,她表面雖然鎮定,但心底卻只想罵人。搞什麼東西?剛才是誰亂說的?都怪那個多嘴的傢伙!
想到同學給她的那種響應,她更不甘願,心一橫,乾脆將錯就錯。
「還好啦,法律系不太好混。」她聳聳肩接話,一派輕鬆。
反正她以後還是會轉去法律系,她有信心絕對會成功,所以這根本不算說謊。
「不好意思。」
相當低沉的男嗓毫無預警地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