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意大利肉醬面,哪位?」拖著盤子的高大服務生禮貌詢問。
李維芯正要舉手,一回頭,望見服務生端正的臉龐卻吃驚地差點叫出聲來。
「啊、你——」好死不死,怎麼給她遇上這個討厭鬼!
林鐵之見狀,僅將盤子放妥在她面前,道:
「請慢用。」隨即轉身離去。
「維芯,妳認識那個人啊?」察覺有異狀的同學疑惑問道。
「不!誰跟他認識?」她立刻大聲否定,還好其它人都很吵才沒引起太大的注意。
「哦?那妳怎麼怪怪的?」同學嚇一跳,體貼地幫她的杯子加水。
「沒什麼……我去一下洗手間。」拿著昂貴的小皮包,她臉色極差地走向位在廚房後頭的廁所。
不著痕跡地巡視一遍,那抹魁梧的身影正在出菜處核對桌號和菜單。
他……他是不是聽到了?
聽到她剛剛……剛剛……
「九號桌,冰巧克力拿鐵。」有人吆喝著。
林鐵之將飲品拿上端盤,才轉身就看到李維芯瞪著自己。他並無特別反應,只是把咖啡端給客人。
「喂、你!」李維芯趁他經過廚房,咬牙低聲叫喚。
林鐵之側首睇她一眼,接過廚房遞出的冷盤沙拉,沒有開口。
「我說你啊……喂!」李維芯光火了。
明明看到她叫的是他,幹嘛不說話?
「小姐,請別擋住廚房信道,很危險。」他總算啟唇。
誰管什麼信道!
「我有話跟你說……」她視線很快掃過他胸前的名牌,惱喊道:「林鐵之!」什麼爛名字!
林鐵之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僅簡單說:
「抱歉,我正在上班。」端著盤子又走了。
又是這般忽視的態度,李維芯簡直氣到不行。
「你……」想要再說話,卻發現廚房人員已經注意到她的行為,紛紛好奇地探臉張望。她只好暫時忍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頭。
聽著同學的哄鬧笑語,她是半點也沒有心情加入,只能切齒壓抑滿肚子的不愉快。
「維芯啊,妳喜歡那個服務生啊?」不然幹嘛三不五時就偷瞄人家?「看不出妳中意壯男型的耶!」
這句帶點玩笑成份的問話真是刺破她體內已經脹滿的氣球。
李維芯霍地怒道:
「妳少胡說八道!」對了,就是她,就是這個女生剛才問什麼志願的,害得自己必須打腫臉充胖子。
還被真正知情的人聽到!
「咦?」女同學當場傻住。
「妳不要一直說些沒有營養的話行不行?妳認為很有趣,我卻覺得很可笑!」又是一陣痛斥。
女同學瞠目結舌,完全無法反應。
「怎麼了?怎麼了?」長桌另外一頭的同學聞聲看來。
「……沒……沒什麼。」女同學僅是尷尬地笑笑,大概是不想破壞和樂的氣氛。
女同學換個座位,不願意再坐在李維芯身邊。偶有幾個男同學想要與李維芯攀談,也都被她的冷淡應答給打回發落。
吃飽喝足,大夥兒計算一個人要付多少錢,嚷嚷著還要續攤。李維芯從錢包裡掏出自己該給的份,二話不說拒絕下一攤。看著他們走出店門,她自己直接步向廚房。
過了中午的尖峰用餐時間,服務人員頓時少去一半,輪流用餐休息。她找不到林鐵之,只得開口問人。
「林鐵之?喔……妳說大個兒啊?他在後面吃午飯。」廚師呵呵直笑,先前就看到她在跟林鐵之談話,這會兒更是曖昧地打量著她。
這位小姐很「水」耶,大個兒哪裡認識的啊……
李維芯被看得很不舒服,趕緊沿著後門走出去。餐廳後面是防火巷,一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水溝臭味令她忍不住蹙眉。
林鐵之手裡拿著一個很大的鐵製便當盒,就坐在牆邊,一塊用水泥紅磚堆砌成的位子。
她的出現,只讓他稍微抬眸,給了半秒的注視。
他低頭大口吃著只有白飯鹵蛋和碎肉湯的便當,沒有理會她。
冷氣運作的聲響轟隆轟隆,鞋底還可以感覺到濕油黏膩,李維芯掩鼻,不是很乾淨的週遭環境教她反胃,心裡有著濃濃的不悅。
在餐廳工作沒有供伙食嗎?沒什麼菜的便當會不會太寒酸了?而且哪有人在水溝旁邊吃飯的?
「我、我有事找你。」管他那麼多,她對他沒興趣,還是趕快把重點講完,速速離去。
他仍是不曾出聲,處於被動開口的那一方。
「你剛剛……我說……」李維芯氣勢高張,但整個狀況卻是對自己異常地糗窘。「你剛剛是不是有聽到我說的話?」她乾脆直接攤牌。
他在班上旁聽這麼久,絕對知曉自己所屬的科系,根本沒什麼好掙扎的。她這樣想,卻只是更顯得自己的狼狽。
林鐵之低著頭將拌有肉汁的白米飯扒進嘴裡。
「……剛剛是什麼時候?」
「就是中午、你端菜的時候。」她手指緊絞皮包的提帶,瞪住他的黑短髮。
「……那時候我在上班。」他將最後兩口飯吃完,合上便當蓋,然後,站了起來。
她不是怕他,真的不是。只是他太過高大的身材產生某種無法避免的壓制感,令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在上班,所以我問你是不是有聽到我跟我同學說些什麼?」她恨恨地抬頭挺胸,不打算迂迴下去。
他沉默地看著她。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是一種……好像能穿透人心的眼神。莫名地,她不服輸地生出一股必須與之對抗的情緒,小巧的下巴昂得更高了。
他手裡拿著空的便當盒,朝她的方向走近。
她還以為他要做什麼,警戒起來!不料他只是橫臂越過她,推開後門。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真是再也無法忍受他目中無人的態度。「我告訴你,我以後一定會轉去法律系,那不是騙人!」
他稍稍地側首,還是那樣面無表情。
「妳讀什麼系,或說些什麼,是妳自己必須負責的事。對我而言,並沒有差別。」語畢,他毫不停留地走進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