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確實是這樣,那麼么妹夫對么妹而言應該非常重要,只是……」順娘困惑地頓了一下。「我怎麼也看不出來么妹到底中意么妹夫哪一點。」
「我也看不出來。」聶元春喃喃道。
「我看是根本沒有。」聶勇超咕噥。
「或許是……」司馬青嵐若有所思的低語。「李公子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瞭解么妹,他瞭解么妹心裡在想什麼,瞭解么妹渴望什麼,希望什麼,比我們任何人都要來得透徹。」
「嗯!也許真是如此也未可知,我跟么妹相處時間不多,但我總覺得她並不似表面上那麼快活,她也有她的悲傷,這……」順娘偷瞟杏夫人一下,「或許與她的親娘有關,但在這府裡似乎沒有人願意提起她的親娘,所以……」迎上杏夫人惡毒的目光,她驀而噤聲,垂眼,不敢再說下去了。
「是了,么妹的親娘,我怎麼沒想到她會想談談她親娘呢?」司馬青嵐懊惱地喃喃自語,然後歎了口氣,再望向聶文超。「話說回來,世伯,我們又是為什麼要討論這些問題?」
「雁兒是我的女兒,我不能眼看她做傻事而不顧,倘若她確實只是為了氣我而隨隨便便找個人嫁給我看,我自然要設法為她解決這樁『麻煩』,再讓她另行擇偶婚配,以免誤了她的終生。」聶文超振振有詞地說。「這回,我會盯著她嫁個真正適宜她的男人。」話講的是冠冕堂皇,但說到底還是為了他自己的私心。
「所以爹才會嚴禁府裡上下把么妹已成親之事傳出去,因為爹早就打著讓么妹另行婚配的主意嗎?」聶元春哭笑不得地說。「就算府裡上下下說出去,么妹自己早晚也會說出去呀!」
「毋需擔心,我早想到這層了,」聶文超胸有成竹地豎起手來。「待元宵一過,咱們就暫時搬到天平山別苑去住,那兒深幽僻靜,人煙稀少,如此一來,任是什麼話也傳不出去了。」換句話說,把「秘密」藏起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聶元春怔了怔,繼而搖頭歎息--爹未免太一廂情願了。
其它人則因為甫得知這個最新計劃,不由得開始低聲討論起來,誰要去?誰不去?只司馬青嵐一人默然無語。
倘若真如聶文超所說那般簡單,自然是最好。
他並不在意聶冬雁是否已成過親嫁過人,甚至有了孩子都不是問題,他對聶冬雁的感情並非這般膚淺,自十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愛上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七年過去,他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過,只要能得到心愛的女人,他不在乎任何世俗眼光。
怕只怕問題並不是那麼單純,而癥結就在於……
李慕白究竟是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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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裡的寒風依然冷冽,吹拂著他的黑色髮帶,吹拂著他的黑袍,李慕白卻似一無所覺地負手佇立於廊橋之上,宛如古潭般幽邃的眸子默默凝望著橋下蕩漾不息的水紋,看上去,他是如此的寧靜,又是如此的安詳。
「李公子。」
這聲招呼來得很突壓,但李慕白並沒有被驚嚇到,徐徐側過身去,他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司馬公子。」澄澈的瞳眸波紋不驚,柔和依然。
司馬青嵐點了點頭,然後與他並肩而立。「聽說你很喜歡上這兒來?」
「我喜歡梅香。」李慕白細聲細氣地回道。
梅池畔,幾許梅樹亭立,柔和清醇的梅香飄逸,還有一座小巧雅致的廊橋,偌大的聶府內唯有這兒栽有梅樹,也因此,李慕白特別喜歡上這兒來靜思。
「我也喜歡,可惜……」司馬青嵐瞟他一眼。「么妹並不喜歡。」
「不,」李慕白搖頭。「她不是不喜歡,只是怕感傷。」
「是嗎?」司馬青嵐驚訝地道。「她告訴你的?」
「沒有,但在她第一次帶我來這兒時,曾不經意地提起岳母在世時,她常到這兒來摘梅去給岳母插瓶。」李慕白輕輕歎息。「而如今,梅花依舊香,慈竹卻已枯,她怎能不感傷呢?」
司馬青嵐不禁默然,好半天後,他才又慢吞吞地開口。
「我也知道當年她常到這兒來摘梅,卻沒想到這麼多,只以為是她的娘親喜歡,而她不喜歡,所以一旦她的娘親過世,她就不用再勉強來摘梅了。」
「如果不喜歡,她會直接說出口,在這方面,雁雁是很爽直的。」
司馬青嵐不由得再次沉默了好半晌。
究竟是為什麼李慕白會比他更瞭解聶冬雁呢?
「李公子,倘若可以的話,能否請你告訴我,你為何會想到要先去祭拜么妹的親娘呢?是因為她把心事都告訴你了嗎?」
柔和的眼瞳浮上一抹困惑。「司馬公子問這……」
「不必管我為何問這個問題,請告訴我,李公子,」司馬青嵐認真地盯住他。「她早就把所有的心事全吐露予你知曉了嗎?」
更疑惑地注視對方片刻後,李慕白方始慢條靳理地說:「並沒有,她前兩天才將所有的事告知於我,在這之前,我僅知岳母業已過世,而情薄的岳父在三個月後便將杏夫人扶為正室。」
「那麼,既然你什麼都不清楚,」司馬青嵐略顯急迫的追問,「為何能想到那一點?」語氣中甚至有點質問的味道。
因對方那種尖銳的口氣,李慕白不禁愣了一下,隨即若有所悟地深深睇視他一眼,然後移開視線望回池水。
「因為她的語氣告訴我她心裡有份哀傷,而這份哀傷是因過世的岳母而來的,最重要的是,她那份哀傷並非懷念親人的哀傷,而是帶有怨懟的哀傷,知道這一點,再稍微作點推測,結論便八九不離十了。」
哀傷?怨懟?
「但……但……」司馬青嵐聽得傻了。「為何你能說得這般輕鬆,而與她相識七年的我反而一點也聽不出來?」現在他的口氣簡直像是在抗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