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藏好一季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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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當他赫然發現路中央有一個大窟窿,不要說車子,連人也過不去,不覺沮喪的低咒:「該死!」

  「威奇,你看!」唐立德突然指著崖邊,銳聲大叫。

  隔著厚重的雨霧,鄭威奇終於勉強辨出湘奇佝僂在崖邊的身影,他立刻環眼四顧,卻不見唐若可的蹤影……

  剎時,他的身子一僵,血脈凍結,心中的惶恐非筆墨所能形容,這只有一個結論,若可出事了!

  他勉強自己移動沉重如鉛的雙腿,和唐立德急奔向鄭湘奇;湘奇一見到大哥,宛若見到從天而降的神仙,蒼白如紙的臉上綻出希望的光采。

  鄭威奇卻是嚇得手腳冰冷,緩坡上若可那毫無生命力的模樣嚇得他心神俱裂……

  不,她不能出事,她不能死……他不要她死!

  他從來不曾如此無助,如此害怕過,即使是他自己賽車出事的時候,

  「威奇,快救若可。」鄭湘奇以充滿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不待他再次催促,當最初一刻的震驚過後,鄭威奇立刻不顧危險有以臀著地滑向若可,所幸山坡並不至於太過陡峭,所幸若可滾得並不遠,所幸橫生的樹叢擋住了她,鄭威奇順利的滑至她身邊。

  唐若可已完全失去了知覺,他以微顫的手探向她頸處的動脈和鼻息,幾乎想膜拜起上天的仁慈,感謝上蒼讓她逃過這一次,感謝上蒼留給她生機。

  他一把將她扛在肩上,一手護著她以防她跌落,一手攀著崖邊蔓生的籐草一步一步往上爬。

  這是一項困難而艱巨的工作,崖壁又濕又滑,加上風雨的阻礙,他前進得相當緩慢,而且時常一腳踩空,身子又失去平衡的往下滑。

  「小心!」唐立德和鄭湘奇緊張得屏氣凝神。

  鄭威奇氣喘如牛,而且感覺患有舊疾的腿傳來陣陣的刺痛,那痛楚是明顯而尖銳的,並且使他的行動更為遲緩,但想到若可需要他,他就告訴自己,絕不可以倒下去!

  這念頭支持著他,使他生出一股無名的力量,不管酸痛的手臂和腿,只是拖著幾近麻木的身軀,機械式的一步步往上攀爬。

  幾乎像是經過了一輩子那麼長久的時間,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扛著若可爬上了崖邊。

  唐立德抱住仍昏迷不醒的女兒,鄭威奇則累得跌坐在地上,不斷的猛喘氣,心肺彷彿著了火般,心跳聲如雷貫耳。

  唐立德抱起女兒。「我們必須快送她回去!」

  「我來!」

  鄭威奇揚聲阻止他,勉強撐起虛軟的雙腿,不容爭辯的自唐立德手中接過若可,率先朝車子走去;唐立德只好扶起胃疼不已的鄭湘奇,尾隨其後。

  第九章

  頭痛欲裂……人死了之後,還會感覺到疼痛嗎?

  不,應該不會;這麼說,她還活著?

  唐若可緩緩張開眼睛,映入眼瞼的是已經住了數星期的客房,教她意外的是,威奇就守在她床畔打著盹。

  連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依舊深鎖,明顯睡得極不安穩,他是在擔心地嗎?她多麼希望他是。

  「威奇。」她開口輕喚,卻發覺嗓音沙啞得已不像自己所有,而這小小動作卻引發喉嚨深處尖銳的刺痛,一種火灼般的疼痛。鄭威奇猛然張開眼睛,當銜接上她那迷濛的雙眼時,臉上明顯的閃過一抹釋然之色。「你可醒了。」唐若可想坐起身,卻發現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尤其她的頭,輕輕一動,便有若天旋地轉,若可力不從心的躺回去。

  「我記得自己摔下山崖……」雖然現在正安全、乾爽的躺在床上,一旦回想當時的情況,仍令她驚懼的猛打寒顫。

  鄭威奇輕柔的替她理好薄被,卻始終板著一張臉,完全一副就事論事的口吻:「你算夠幸運,除了多處瘀傷外,只因為淋了雨而頭痛發燒,其他沒什麼大礙。」

  他臉上不見半絲慶幸她安全歸來的表情,反而像是對她的大難不死感到極度失望,唐若可的心直往下沉。

  「湘奇呢?」

  他還是一臉冷硬。「他沒事,吃了胃藥,現在好好的在床上休息。」

  「誰救我的?」

  他聳肩。「重要嗎?反正你已經安全了。」

  「是你?」她早已知道答案。

  「算我倒楣。」他的口氣相當惡劣。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傷心、尷尬的轉移話題。

  「半夜三點。」

  已經午夜,他一直守在她的床畔?這麼說來,他心裡多少是在乎她的,但他為什麼擺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樣,好似恨不得教訓她一頓?

  明知此刻不宜招惹他,唐若可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大難不死,你至少可以表現得高興一點吧,就算是偽裝的也好。」

  她的責問有如導火線,引爆他壓抑已久的怒氣,除了怒氣,還有一股深沉的恐懼:「你們是不是瘋了,竟然會在這種狂風暴雨的天候下出門冒險!」

  自知理虧,她囁嚅的解釋:「電話線路不通,湘奇太擔心馨怡和伯母。」

  「馨怡比他聰明,曉得這種天該乖乖待在家裡。」

  她無言以對。

  「湘奇被愛情沖昏了頭,你呢?難道不知道應該阻止他?」他以質問的眼神瞪著她。

  唐若可委屈的替自己辯駁:「愛情的力量太偉大,我阻止不了他。」

  「所以你就跟著他一起去做傻瓜?」

  他真的這麼討厭她嗎?救她,只是基於人道立場?看見她醒過來,他甚至沒有假裝虛偽的恭喜她平安無事,只是一個勁的凶她。

  她的眼眶一紅,黯然的別開頭。「很抱歉我還活著,讓你失望了。」

  「失望?」他看起來像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我如果真的失望,就會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我的覺,而不是在這裡擔心得想殺人!」

  她好想哭,感動得想哭,他是在告訴她,他替她擔心,在乎她,氣她不顧危險的拿自己生命去冒險嗎?

  「我以為你恨我!」她略為哽咽,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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