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恨你……」他的嗓音中帶著對自己的怒氣及無助。「我恨你教我牽腸掛肚,恨你的影子時時刻刻糾纏著我不放,恨你為什麼走進我的生命,恨……」
「我愛你!」她情難自禁的脫口而出。
他明顯的楞住了。
其實,唐若可自己也楞了一下,從來沒想到自己敢如此大膽的向他表示愛意,但話已出口根本收不回來,況且,她再也不想繼續壓抑心中真正的感情.
「我愛你。」她重複,深情款款的凝視著他。
「不!」鄭威奇一臉驚恐,呼吸急亂,好似正有人拿刀子捅他一般:「不要說這種話!」
「可是我真的愛你。」他的反應極端傷人,她就像個委屈的孩子般,一心企求大人的相信。
「不!」他一勁的搖頭,以疏離的眼光看她,彷彿她是個黏人的討厭東西。「我早說過不想要任何感情上的牽扯,只想一個人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受任何人的干擾。」
唐若可的心及自尊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但她畢竟敢於說出自己的心意,已無遺憾,心靈反倒覺得平靜許多,但鄭威奇卻不。
她的話威脅著要震碎他努力築起的心牆,在他已不平靜的心湖掀起軒然大波;他混亂、迷惑、矛盾,甚至害怕,害怕自己的決心動搖,害怕敞開心接納她,害怕再受一次傷。
「我不要你愛我,我不要再踏進感情的漩渦。」他再一次強調,固執的以冷漠做為自己的保護色。
「我會試著做到。」她設法擠出一個不成形的微笑。「愛情確實教人傷透了腦筋,如果天下的紅男綠女都能理智的約束自己的感情,這個世界一定會平靜許多。」
相對的,也會失色很多!她從來不認為理智真能約束愛情,但她願意說這此口是心非的話來安撫他,以挽救她已所剩無幾的尊嚴。
鄭威奇迴避她的視線,煩躁的撥弄自己的頭髮。「忘記你剛才說的話,你之所以說自己愛我,可能是受驚後的一種情緒反應。」
她確定不是,但選擇順著台階下:「或許吧。」
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釋然.卻又有著幾許失望,唐若可忍不住問,「你還恨我嗎?」
他可以欺騙她,卻無法欺騙自己。「不!我不恨你,我從來沒恨過你。\"
「真的?」她好想哭,他不恨她,卻也不准自己愛她。
若可眼中的真情摯愛教他差點軟化,他不得不再一次提醒自己,提醒她:「我只是恨被人欺騙。」
他轉身離去,她赫然發現他的腿跛得比平日都還嚴重,忍不住驚呼:「你的腿怎麼了?」
她關懷的詢問明顯的發自肺腑,但鄭戚奇依舊不准自己軟化,冷硬的說道:「我已經照顧自己許多年了,現在更不需要別人的關心。」
他不再回頭地出去了,摔上門,也同時摔破了若可偽裝的自制。
唐若可忍不住悲哀的譏嘲自己,天底下還有比她更白癡的人嗎?竟然對一個不要她的男人坦白愛意,換來的只是他無情的拒絕。
愛情這東西,為什麼總教她傷心!她疲累得緊閉眼瞼,任淚水盡情宜洩。
他知道自己傷害了若可,但他也不好過。離開她的房間後,直趨廚房找酒喝,如果可以,希望藉由酒精麻痺他混亂的心神。
他從來不曾如此痛苦、無助過.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他不會無助彷徨,甚至,他根本就是……愛她的,但這麼激烈的感情教他害怕得無以復加。
直到現在,只要回想起當他發現若可毫無生命力的躺在崖下時的情景,仍忍不住渾身發顫: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若可遭到不測,他還能活得下去嗎?
他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對若可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深至無可自拔的地步。
他嘗過全心付出卻遭人拒絕的痛苦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冒一次險.姑且不論她的欺騙是否真有苦衷,他已不再在乎,因為那井無阻於自己對她的感情;只是,他不准自己再付出,不讓自己有再次受傷害的危險。
一個人的生活!或許偶爾會過於寂寥,但卻是絕對的安全,至少不必歷經大起大落的愛情風浪。
他開了第二罐啤酒,發現酒精根本無法將她的影子自他心中趕跑。
「威奇。』
他循聲回首,看著唐立德。「還沒睡?若可已經沒事,她剛才已經醒過來了。」
唐立德點頭。「我知道,我才從她房裡出來,她又沉沉睡著了。」
「想不想來一罐?」鄭威奇揚了揚手中的啤酒。
他搖頭拒絕,卻也沒走開的童思,只是一個勁的瞅著鄭威奇。
「有事嗎?」他回視唐立德。
唐立德在他身旁坐下,沉吟的開口:「我想跟你解釋一些事,關於我剛到這裡指控若可的一些事。」
他沒有搭腔,只是靜靜聆聽。
「若可並非我所形容的,是一個虛榮、奢侈,被寵壞的嬌嬌女,那些全是我的氣話。」唐立德祈求相信的看著他。
他仍不置可否。
唐立德臉上流露出探切的自責。「若可其實是個外柔內剛,相當有主見、有意志力的女孩,我和她之間一直沒有好好溝通過,才導致她離家出走。她沒錯,而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疏忽。」
鄭威奇故作漠然的開口:「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對我解釋這件事。」
「我相信你懂。」唐立德急切的強調,「我知道自己出爾反爾不容易取信於人,但這確實是真千萬確的事實,我女兒是個好女孩。」
「不論若可是什麼樣的女孩,都已經無關緊要。」他緩緩搖頭。
「為什麼?」
唐立德眼中寫滿了不解,著急,及對自己的責難,他相當同情卻無法幫上忙,他複雜的心結連自己也理不清,又如何對別人解釋。
「天快亮了,我想回房睡一下。」他逃避唐立德充滿祈求的眼光,轉身高去。
次日,颱風過境,風平浪靜,鄭湘奇的胃也不再疼痛,只有若可,往後的三天全是在床上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