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郭說她一直都沒表示想再打拳的意願,所以藉著這次聊天的機會,他才決定明白地問她一次。
郭晏秋多少也知道她家老爸一定跟他提過這事了。
「鍾伯伯!」她揚起了眉,神情坦然輕鬆。她表明了:「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您也知道我們家上下好幾代,幾乎每個人自小就有能力天份在體育界嶄露頭角,甚至成為大將、大師,所以就連我也以為自己理所當然地該走這條路。我原本也沒懷疑過這一點,直到一年前我不得不退出比賽、不得不暫時放下打拳的生活,我才突然察覺到,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另一種不用打拳、不用在競技場上競賽的生活……」一口氣說到這裡,她對他露出開懷暢朗的笑臉:「反正跆拳場上又不少我一個,而且我們家也不只出我這個半途出走的叛將。總之一句話:現在的我比以前的我開心。」
鍾校長看了眼前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兒有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做出一個「可以理解」的表情。
「好!乖侄女!既然這是妳要的,那麼我明白了。只要妳真的不後悔、覺得快樂,我就一定全心支持妳!」雖然可惜,不過她早已經大到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年紀了,更何況她若真正找到自己想過的生活,或許這才叫不枉人生吧?他不由放鬆心情地跟著微笑了起來。「這事我現在完全可以接受,妳爸那邊,我這做伯伯的也可以幫妳去說清楚,不過另外還有一件事,妳可得和我說實話。」
「伯伯儘管問吧!」郭晏秋很爽快地。
鍾校長也不拐彎抹角:「除了陳老師,妳現在有沒有其它中意的對象?」咳!要不是他家只有女兒,他也真巴不得她可以來當他家的媳婦。
「沒有!」她很乾脆地搖頭,然後可疑地盯著他。「您問這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中意的對象?嗯,腦中很快地閃過一個最近這兩天才出現的人影。不過他……怎麼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是妳伯母有企圖。」鍾校長還是直話直說:「妳鍾伯母想要替妳安排個相親,她要我問問妳的意思。」
郭晏秋差點被一口正喝下的茶嗆到。
「咳……相親?」拍了拍胸口,她大叫一聲。
「是!相親!」鍾校長的臉上有著濃濃的笑意。
她立刻猛搖手。「不用了、不用了!您回去跟伯母說,請她不用這麼費心了,我很忙……我最近會非常非常地忙!」她已經如坐針氈地站起來了。
「妳伯母說對方是她一個朋友的孩子,最近剛從美國念完博士回來,人品學識她可以掛保證……」鍾校長只是負責忠實傳達太座的意思。「如果妳沒有對象,她要妳一定得去看看。」
郭晏秋頭皮發麻。老實說,她對這種「相親會」很感冒!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不自然而刻意的男女相見形式,簡直像被供在祭台上秤斤論兩,被人評頭論足的豬似的。
之前她就已經推拒過鍾伯母幾次了,怎麼她還是沒死心呢?
她苦笑,倒退著往門口的方向走。「鍾伯伯,麻煩您替我謝過伯母……」
「她要妳今晚先回去跟她吃頓飯,她要親自和妳說。」
「啊?今晚?」她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她得想出該怎麼拒絕的理由,因為她知道若一旦被鍾伯母纏上,她要不點頭答應都難了。突然,她靈光乍現。「不行!鍾伯伯,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我今晚跟人有約。」總算想起來了昨晚范冬陽臨走前硬跟她訂下的約。她第一次在心裡對那有點惡霸的傢伙發出由衷的感謝。她笑得很燦爛。
「妳跟人有約?真的?」鍾校長難免有些懷疑,不過看她那笑容……他忽然想知道:「是跟男的女的?」
郭晏秋趕緊朝他揮揮手,打開門就往外面走。不過臨走前,她終於還是把頭又探了進來,很快地丟下一句:「只是一個朋友!」再縮回去,溜之大吉。
今天她早早就下了課,從校長室出來,為了躲那位男老師,她只得像賊一樣偷偷摸摸回辦公室,收拾好她的東西,她再一溜煙離開學校。
呼!她還真覺得學校最近好像成了戰場!其實,她根本不用怕那人的不是嗎?
一踏出學校,她的心情就忍不住整個飛揚起來。更尤其現在才下午的兩、三點,讓她回去可以懶懶地睡上一覺一定很棒——反正離晚上和范冬陽約定的時間還早。
對了!她郭晏秋近一年來才發現自己的另一項潛能就是——上課一條龍、下課一條蟲。只要是在學校,她的精力旺盛無人可比,不過一離開學校,她全身的力氣就好像是突然被蒸發了似——除了非填飽肚子不可——她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想窩回她的窩做個懶人。
以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人,可是或許就是因為以前的她真實的性情受到壓制,所以現在一旦解放開來了,才什麼本性都表露出來。
沒有逛街的慾望,也下想出門和人交際,總之,她做她想做、以前不會做的事。
也許阿極就是怕她久了變自閉,所以才三不五時找些人來讓她消遣。就像這次又來約人……
手上戴著的表在陽光下耀目的反射一下,當然令她立刻想起送表來給她的人——
范冬陽!
雖然他同樣是阿極的朋友,可是她察覺他不一樣。或許是他與眾不同的氣質,或許是他特殊的職業……總之,他令她感覺很特別。至於他除了這些令她覺得特別以外,在他身上好像還有什麼別的東西隱隱約約觸動了她的心……
用力搖搖頭,她自己忽然覺得好笑了起來。
不會吧?只是個才短短見過兩次面的傢伙,她會不會感觸太大了?
很快地,她將他的身影甩之腦後,不認為他足夠構成她的問題。反正過了今晚後,他們應該會繼續走各自的路,很難再有交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