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他狂亂地掙開衛子喬衝向前,瘋了似地尋找著他所愛的家人……
直看到河邊上大量的血跡,他再也撐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濺滿在那片早已暗黑了的血跡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老大……」衛子喬含著淚扶住曲鉸楚的肩。他不是為了看這個慘劇才回來的,他是要來看老大的新娘的呀……
「老大!\"鐵烈衝了過來,扭曲的臉上滿是愧疚:「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他們。菱煙叫我去抓藥,我回來時……」他狠狠地捶著地。這幾日來,除了自責和找人,他什麼也沒法子想。老大把那麼重要的人交在他的手裡,他卻搞砸了……
曲鉸楚沒聽到他說什麼,只是顫抖著手撫著地上的血,慢慢地他的手指縮攏,抓起滲著血的土……
是誰的血?誰的……?
他什麼都可以不要!把他們還給他!
一口鮮血再度狂噴而出。
向來玩世不恭的衛子喬臉上,首次出現了徹底的驚惶。他的手運氣緊緊按在曲鉸楚背心護住他的心脈,急道:「老大!你不能自亂陣腳!這只是血跡!你若不鎮定下來,怎麼救人?\" 。
曲鉸楚茫然地看著地上的血,喃喃道:「是我害了他們……」
「曲將軍。」
滿臉是淚的鐵烈和一臉戒備的衛子喬跳起身來,護在曲鉸楚身前。衛子喬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齊王,你怎麼會在這裡?\"
燕騰風看著始終沒有回頭的曲鉸楚,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我等曲將軍很多天了。」
「是你把菱煙抓走的?\"鐵烈吼道。
這句話震動了曲鉸楚,他終於搖晃著站起身來,望著燕騰風:「把他們還給我。」
燕騰風望著那張一向恬淡從容的臉上,佈滿著恐懼、痛苦和悲傷,他向來剛硬的心也不禁微微動搖:「我沒有抓他們,」
「人呢?」
突然間,燕騰風到了舌尖的話,第一次說不出口。他不忍。
生平第一次,他那冷酷的心裡有了不忍。
因為,他在這個男人的眼底,看到了他從來設想像過的痛苦。
曲鉸楚看著燕騰風,他知道了對方說不出口的答案,剎時,他的心像萬箭穿刺般死了。
「為什麼……」
「不是我。」燕騰風脫口而出,如此笨拙的辯白,竟會出自深沉機變的他之口!他從不在乎世人怎麼看他,但卻不希望背上這麼沉痛的指控:「你該知道是誰幹的。我的采子得到消息,趕過來救援,但還是遲了一步。風姑娘……背後被砍了一刀,落進河裡去了。
打鬥間,掉落的燈籠著了火,燒著了房子。」
曲鉸楚木然地聽著他說著,卻無法抓住他說了什麼。
砍了一刀?為什麼是砍了一刀?
「我的人後來下水去找,但沒有找到屍首。那晚湍流甚急,只怕……」燕騰風投有再說下去,他看著表情木然的曲鉸楚,手一揮,一個黑衣蒙面人押著一個嘴裡咬著布、滿身血污、被捆綁的人從林子裡走過來,黑衣人一推,那個漢子跪倒在曲效楚身前。
「這個人,你該認識吧。」燕騰風淡淡道:「他是珍芳宮的侍衛馬五。」
衛子喬冷冷道:「我們會查清楚的。」
燕騰風知道他們並沒有全信,也不再多言,他本意是想救風戀荷,賣個人情給曲鉸楚,沒想到……只是這麼一來,他可以確定,曲鉸楚不會再效忠於燕釋了。結果雖然不盡理想,但也算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只是,他的心為什麼還是沉沉的?在心中低歎一聲,他轉身而去,那黑衣人像影子般緊跟在他身後。
「……孩子呢……」
曲鉸楚嘶啞的聲音停住了燕騰風的腳步,但燕騰風沒有回頭,他不忍再看一眼曲鉸楚的神情,只淡淡道:「從頭到尾,都沒有孩子們出現。」說畢,他腳不再不停頓,揚長而去。
衛子喬點了馬五的麻癢穴,冷冷看著他起先強忍的,最後終於癢得在地上打滾,嘶嚎聲透過口中的布團,只有模糊的聲響。衛子喬直到馬五面色發青,全身開始不自主地抽筋後,才拉出他口中的布團,冷冷道:「我問一句你說一句,拖得愈久,癢得就愈久;放心,一下子死不了的,最能挨的人,就這個樣子挨了十天,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能不能熬得過那個傢伙?\"
馬五嘶聲喊道:「饒了我……是……是明……珠公……主吩咐的……小……人只……奉命……」
衛子喬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厲聲道:「孩子呢?風姑娘呢?\"
馬五哭嚎著:「沒看到孩子……真的沒有!那女人……就砍了她一刀……也許沒……
沒死呢……饒了我……饒了我呀……」
衛子喬把布塞回他口中,任他痛得嚎喊,回頭對曲鉸楚道:「燕騰風巴不得你和燕釋翻臉,說不定風姑娘沒事,他只是說得嚴重了些,你別太擔心。」
曲鉸楚淡淡一笑,那笑容卻讓衛子喬打從心裡發寒,那還是活人的笑嗎?他不自禁抓住曲鉸楚的肩用力搖晃:「老大,咱們就抓著這傢伙去跟那狗皇帝對質。你不要這樣,沒找到屍首前,別亂不斷語。」
曲鉸楚輕聲道:「他真的……找對方法折磨我……」
衛子喬和鐵烈都是背脊一涼,衛子喬還想再說些什麼,曲鉸楚卻揮開了他的手,輕輕踢了馬五一腳,馬五身上的麻癢雖消,卻再也動彈不得。他抓起馬五丟在衛子喬的馬背上,一言不發地騎著鳴風而去。衛子喬向鐵烈示意,鐵烈脫下外衣,把馬五整個人從頭包到腰,然後兩人也躍上馬跟著曲鉸楚來到宮門外。
曲鉸楚不等傳報,眼中就像沒看到任何人一樣直走到御書房,想攔他的人全被衛鐵兩人給甩到一旁。侍衛中許多人都與曲家軍多少有點關係,又懾於曲鉸楚的威名,皇帝沒有命令,他們也不敢刀劍相向,只能一邊盡量擋住曲鉸楚,一邊火速向皇帝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