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釋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聽到通報,臉色一沉:「你們是飯桶嗎?就算是曲將軍,這般無禮,你們就該依法行事!\"
「依的是什麼法?我還以為燕國除了暗殺,沒了王法!\"
燕釋瞇起眼,瞪著闖進門內的二個人,剛才那話顯然是衛子喬所說。而曲鉸楚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否發現了風戀荷的事。他冷冷道:「曲將軍,你這樣放縱都不,朕可不能容你。」
曲鉸楚看著他,黑眸裡冷得沒有一絲情緒,燕釋心中驚疑不定。如果他已經發現了風戀荷的事,怎可能這麼平靜?若是不知道,又怎敢如此無禮?難道,自己錯估了那女人在曲鉸楚心中的地位?
「皇上縱容子女,又要如何對臣交待?\"進得御書房來,曲鉸楚終於開了口。
燕釋冷冷道:「你是在質問朕?\"
曲鉸楚淡談道:「祖宗國法規定,皇上也當依法行事。日前公主派人出手暗殺,皇上要如何向臣交待?\"
燕釋牽動嘴角一笑:「曲將軍何出此育?這等荒謬的指控,可不能空口白話。」
衛子喬冷笑著退後一步,從門外拉進解開包頭外衣的馬五,押在地上道:「人證在此,皇上還是想想怎麼交待吧廣
燕釋出其不意,吃了一驚,強笑道:「衛將軍抓了這人,是何用意?\"
衛子喬冷笑:「這位馬侍衛,是珍芳官的首席侍衛長,皇上親封的。難道皇上手下狗奴才太多,忘了不成!\"
燕釋大怒,拍桌吼道:\"\"大膽!\"
衛於喬冷冷道:「大膽?再大膽也比不過皇上,派人去暗殺無辜之人。」
「你……你們隨便抓了個人來,就要栽贓?\"燕釋怒道:「反了反了,來人呀……」
衛子喬朗聲一笑:「皇上三思,咱們可不是就這麼三個人來的。您最好再想想,京城禁衛能守住幾天的城吧?\"
燕釋面色大變,登時記起來到京城外的曲家軍,那幾十人縱然打不進京城,但對軍心士氣,還有燕騰風……
他沉住了氣,對著進來的侍衛揮揮手:「沒事,下去吧,」說著和顏悅色地道:「這人說了什麼,一定是齊王造了謠,要離閱我們,兩位將軍可千萬別中計。」
衛子喬還要再說,曲鉸楚卻阻止了他。他黑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燕釋,直到燕釋受不了轉開了眼,曲救楚才淡淡道:「皇上要怎麼處置馬侍衛?\"
燕釋清咳—聲卜道:「馬侍衛作丁什麼事?\"
「殺人焚屋,他已直認不諱。」衛子喬知道曲鉸楚說不出口,因此搶先替他說。
燕釋道:「沒有找到屍體,也不能證明馬侍衛下了手,曲將軍,別逼供冤枉了好人。
天涯何處無芳草?指婚一事,朕並沒有收回成命。」
曲鉸楚面色微微一白,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然後是一片徹底的空無。
他已經……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了。
衛子喬恨聲怒道:「你……」皇帝口口聲聲說不知此事,卻一開口就知道沒有屍體、知道死的人是曲鉸楚的心上人,根本擺明了是在扯謊,表面上是公主下令,實際上宮裡那位公主娘娘的侍從,不正是這疑心病超重皇帝的人馬?這分明就是皇帝借刀殺人!
曲鉸楚不讓衛子喬說下去,他望著他效忠了十五年的皇帝,淡淡道:「臣等告辭。」
他不再理會燕釋,連禮也不行地轉身而去。
衛子喬恨恨瞪了燕釋一眼,轉身跟著曲鉸楚離去。
燕釋坐在龍椅上,還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但他發現,曲鉸楚並沒有像他所想的一蹶不起,還抓到了他派出去的殺手,這一下,他是徹底把曲鉸楚推到了燕騰風那一邊。
燕釋開始坐立難安,心焦如焚。他不知道,曲鉸楚接下來會怎麼作。
「老大!\"曲鉸楚面無表情地定在前,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鐵烈和衛子喬的呼喚聲。衛子喬趕到曲鉸楚身前攔住他,勸道:「也許,風姑娘他們只是被抓走了,好來要脅你。」
曲鉸楚看著他,唇角帶著微微扭曲的笑:「要脅我?人呢?\"
衛子喬說不出話來。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這件事早已是凶多吉少,若是燕釋或齊王抓了人要威脅曲鉸楚,那早該把人活著的消息放出來,這才可能命令得了曲鉸楚。事到如今,就算真的不是皇帝假公主之手殺了風戀荷洩恨,也是燕騰風殺了人再栽贓,不論是哪一邊,風戀荷都是死路一條……他都能猜到,更何況是曲鉸楚?
「老大,咱們會查明白的!到時,再替風姑娘他們報仇。」
曲鉸楚笑了:「查明白?報仇?人就會回來了嗎?\"他繞過衛子喬,緩緩地向前走。
衛子喬心中一涼,他知道……看著曲鉸楚的背影……他知道他要作什麼……
而他,必須想辦法留住他。
他一生最討厭麻煩,只有老大……只有為了老大,就算是天大的麻煩要他扛,他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接下來三日,曲鉸楚一切如常。
他依舊派人沿著河去找孩子們和風戀荷的下落,然後待在竹園裡寫東西、整理帳本、宗卷。
週二等人原本十分擔心,但看情形曲鉸楚似乎除了少吃少睡,並沒有什麼反常,眾人反而放下了心。
再深的悲傷,都會過去的。週二對貝彥說。
可是,衛子喬知道不對勁。自從那天離開皇宮後,曲鉸楚平靜得太正常了,正常得彷彿那天面對焦土斷垣的瘋狂都是假的。
從來,他都知道曲鉸楚外表溫文淡雅,面上幾乎永遠帶著微笑,但那顆心裡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個他看不透的黑洞。在戰場上,曲鉸楚步步為營用最小犧牲的戰略保住士兵,但自己的打法卻是不要命永遠都是哪裡最危急就往哪裡去。
他一直知道……曲鉸楚是在求死。
或者說,曲鉸楚從來沒想著要留住自己的命,他把所有人的命看得比什麼都重,唯獨自己的命,他從來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