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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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7 頁

 

  白夫人一臉茫然,回頭跟丫鬟們低低討論一陣,遂拱手向清水大師請示。「勞煩大師說得更明白點。」

  「這是天機哪,說了吾怕要遭天譴……」

  「您救我兒子,不正是做功德,長命百歲哪!」說著,又暗示一分下人捧上白花花銀子。「您再說明白些,我贊助您辦法事向天上神明謝罪。」

  「嗯……嗯……」清水大師閉上眼睛,案旁輕煙裊裊,一室靜默無語,白夫人緊張得不敢吭聲,終於他睜開一隻眼,斜瞄著白夫人。「近在眼前,很近……很近……踉夫人家非常近……」這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很近?很近?!」白夫人搔搔頭,還是想不出是哪家閨女。她很自然就下意識地跳過愛家閨女,自然到自己渾然未覺。

  真笨,清水大師高聲道:「家裡興木。」他都快沒耐性了。

  「木?」白夫人又跟丫鬟們討論起來。「這附近哪家開木材行的?還是蓋房子的?」

  「唉呀!」清水大師拍桌,索性直言大喝道。「她家賣棺材的!」

  好安靜,沒人吭聲,一個個傻了。

  冷汗一滴、兩滴、三滴……淌落白夫人慘白的面頰。

  真的是非常近……就在隔壁……

  鴉雀無聲的廳堂裡,白夫人張大著嘴,失了魂般愣在椅上,她呆了很久,久到清水大師以為她還沒清楚過來,於是斬釘截鐵公佈答案——

  「就是永福棺材行的閨女,愛樂香。」然後他記起愛夫人的話,很認真慎重地警告白夫人。「娶不到她,你兒子就會死翹翹,死翹翹!你明白嗎?」

  白夫人忽然眼一閉往後軟倒,一旁丫頭趕緊上前攙扶。

  只聽得白夫人氣若游絲,滿心不願地道:「怎……怎麼會這樣?嗚……」不由得啜泣起來。「我是造了什麼孽啊?我們微生怎麼可以娶那死棺材店的女兒?嗚嗚嗚……」

  某個沒大腦的丫頭見夫人哭了,突來一句安慰:「夫人節哀順變。」

  「你閉嘴!」白夫人哭得啼哩嘩啦。

  那廂,愛府主人房,燭光透窗,愛夫人宏亮的笑聲震動窗紗,還雜著愛老爺低沉的嘩笑。

  「月兒,你真狠,這樣嚇白夫人。」

  愛夫人哈哈笑個不停,「她有種就來提親!不過,咱寶貝女兒我是絕不會嫁給那刻薄勢利的白府,我要氣死她,讓那老巫婆明白,咱還不屑高攀她哪,她氣死活該,我可憋了一肚子氣哪,這回老娘要殺得她死無全屍、片甲不留,她去哭死吧!」

  「喔……」愛老爺笑到肚子痛。「我真想看白夫人聽見清水大師的話時,她臉上的表情。」

  愛夫人揚聲嬌道:「你想看?行,我猜她八成嚇成這樣——」她學飛幾個張大嘴流口水昏倒的表情,生動得讓愛老爺笑了大半夜,兩夫妻笑聲大得驚動整座愛府。

  愛樂香正在房裡畫著一朵玫瑰,聽見父母愉悅的嘩笑聲,忍不住也跟著微笑了。一直就羨慕父母恩愛的感情,照理說富甲一方的父親早早可以納好幾個妾,何況母親始終無法給他生個兒子。然而父親始終未曾動過他念,彷彿篤定了今生今世就只要母親一人。

  愛情有時如此媚人,多麼美好。樂香雙手抓起畫好的紅玫瑰,墨清未干,她倚上窗扉,踮足揚手讓風吹乾玫瑰。

  一張臉,在月溫柔的光暈下,花似地明艷。一陣風吹來,惡作劇般地吹走了她手中紙,宣紙輕薄飛上半空,飄上了枝頭,掛在蔭間,隨風飄蕩。

  樂香惱地「唉呀」一聲,抓不住,見它升了天,棲上了樹梢,那玫瑰就在夜霧中、樹梢上,迎風裊裊起來。宣紙震動,玫瑰跳舞。

  樂香愣住,摀住嘴,瞇眼笑了。「唉呀,樹開出花了。」

  她獨樂地欣賞一陣,斜枕窗框,趁著夜色,變起玫瑰的戲法給自個兒欣賞,玩得不亦樂乎。

  聽著父母喧鬧笑聲,望著手中變出的玫瑰,湊近鼻前親吻,她想起微生那驚愕的表情。忽地,她嘗到寂寞的滋味,惆悵得像一杯苦酒。

  月光再美,卻不能擁抱。玫瑰盛開,也期盼有情人摘。一身的青春美麗,當然想望鮮紅嫁衣。但良人在哪?夜霧瀰漫,滿苑的花,紅得那麼寂寞。

  樂香噘唇,意識到自己的多愁善感,頗不以為然地嗟了一聲,將玫瑰扔出窗外。

  傻瓜,他喜歡的是宋清麗。

  用力關上窗,關起滿院美麗的夜色。吹熄了燈,攬被獨睡,眼眶不住又潮濕起來。

  其實我很聰明啊,微生……樂香在夢中傷心地喊。

  詩是我做的,你真糊塗。

  月色如銀,夜深露重。白微生還未歸家,與好友徹夜共飲美酒。

  他在酒樓幫一票好友書寫掛字,俊逸的字跡飛一般出自他手。

  「微生寫得真好!」正搶著要他筆下掛字,白微生卻格開他們伸來的手。

  「不、寫差了!」他不滿意,「呲」地一聲撕了,扔掉。

  「又不好?」

  「明明很好!」

  大夥兒惱了,指著地上毀了的一堆掛字。「你已經撕了幾十副了,怎麼回事啊?你最近是怎的?」

  一人一句,輪流抱怨。「陰陽怪氣地。」

  「是啊,玫瑰的事還惱著你麼?」

  白微生蹙著一雙英眉,心底氣著愛樂香。

  明明是她不對,他怎麼老心神不寧,覺得自個兒下午好似傷了她,好像說重了話,竟然還內疚,甚至擔心她額上的傷,不知會不會留下疤?

  「唉!」微生歎氣。

  「哦——」大夥兒忽地明白過來,輪番搶答。

  「敢情是為著宋清麗惱?」

  「怎地?你娘不答應是不?」

  「這是必然的嘛!」

  白微生猛然抬首,怔住了,茫然地望著眾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地道:「我……我忘了。」忘了要跟母親提這事,自下午和樂香那一鬧,他就失魂落魄,心神不寧,煩躁得要命。「唉呀!媽的!」微生拍桌怒叱。

  眾友驚地跳起。「怎啦怎啦?」微生最近亂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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