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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維德震撼地看著他。「原來你知道……」

  「我是最近才想通的,這些年我一直自責自己為什麼不夠愛他,但——現在我只自責,如果我多懂事、成熟一點,就能看出他的不安全感。」希平望著他。「而你始終都很清楚,所以這一點是我比不上你的地方。但你告訴我,我真的要為此受罰嗎?如果說永遠失去洛賓,不能再見到他、愛他,這難道不是最殘酷的處罰嗎?」

  「可你還不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面對這如棄婦一般的指控,著實讓他哭笑不得,但話已到此,還是一次說清楚、講明白。

  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我不否認,洛賓死後,我一直很孤獨,也感到寂寞,如果就這樣死去也就罷了——」希平注視地面。「但是遇到藍翎之後,我發現自己其實想要再去愛人,想要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愛?」或許這世上最大的恐懼,就是發現自己不再被人所愛,或有能力去愛人。

  「那你可以來愛我!」他不放棄地重複說道。

  「如果誰都可以就好了!如此一來,我跟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不是嗎?」希平抬起頭。「我言盡於此,剩下的就請你好好想清楚——保重。」說完後,向盧維德點個頭便轉過身子欲離,可走沒幾步,維德在他身後開口。

  「或許一開始我是為了洛賓而追求你、守護你,希望你可以和我一樣,繼續愛著洛賓,可是……到了後來——」維德停下來,不知該如何講下去?

  希平看著前方一會兒,未轉過身。「請你跟我一樣吧,選擇讓洛賓永遠存在你心中的某一個地方,將對他的愛保存在記憶中最美好的角落,然後繼續過你的生活,再見!」

  看著希平即將離去,而這一離去,像是從他的生命中徹底離開……

  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追上去,即使把他揍倒在地或是一刀將他殺了都沒關係,就是不會放他走。

  可是,現在他的腳卻如灌了鉛般的沉重,無法追上去。

  「到了後來我是為了自己,不再為了懲罰你,你知道嗎?」維德喃喃地說道。

  眼見希平即將從他的世界消失,他拉開喉嚨喊道:「你不是愛那個藍翎?但她現在要跟她的『前男友』在一起,那你怎麼辦?」

  希平沒有停下腳步,他的聲音卻從迴廊傳過來。「只要她活得平安、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即使等待的時間是一輩子,他也無悔。

  隨著聲音消逝,希平的身影也消失在轉角。

  盧維德靠倒在牆壁上,神色木然地望著前方好一會兒,然後自顧自地笑了出來。

  平安、幸福、滿足?!這是什麼白爛的想法?

  多愚蠢的渴望,他曾經這樣認為。

  但——

  為何他此時此刻會發現,他竟渴望擁有?!

  為什麼?

  第十章

  「你找到了!」

  「找到什麼?」

  「你的幸福青烏。」

  「喔……」

  「怎麼了?為什麼你看起來沒有那麼高興?」

  「不!我很高興,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怕青烏隨時會飛走,如果我對他不夠好,他就會離開我了……」

  「會這樣嗎?」

  「會的!會的!所以我要更愛他、加倍對他好……」

  「吳品淵醫師,請到內科三號診療室,吳品淵醫師,請到……」醫院揚聲器正大聲廣播著。

  「在叫你了。」蹲在地上的男子抬起頭說道。

  「那……那你……快、快一點!」白色的醫師袍散亂地敞開著,吳品淵仰起頭喘息地說道。

  「要快嗎?」男子巧妙地掐住對方最敏感之處,一聲激動的呻吟以後,白色帶著腥味的液體立刻射在他脫下的橡膠手套中。

  男子站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將另一隻手的橡膠手套脫下,同時丟到垃圾桶。

  吳品淵從身後擁住他。「今晚,你會不會去pub?」

  「我值急診室的班。」

  「是喔……」吳品淵磨蹭他。「那今晚——就不能好好補償你了。」他低語道。

  「再說了,你快去吧!免得全醫院以為你失蹤了。」

  「好吧!」吳品淵重新整理一下衣服和外表,便開門走出X光看片室,當然手上沒忘了帶著幾份X光片資料。

  盧維德走到室內左側的洗手台,擠了一些洗手乳到手上,雖然有戴橡膠手套,但那男性特有的荷爾蒙性激素的味道,依舊沾上了。

  洗手液泡沫沾滿了手,白色,與精液同樣都是白色……

  已數不清跟多少人分享過這份性歡愉,但在那短暫的忘神解放後,過沒多久,那份強烈的空虛和孤寂感便會立刻取而代之,為了盡快擺脫那份空虛,更急於去找尋下一份刺激來填補,只是……現在愈來愈多的時候,是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麻痺得了。

  為什麼會有人這種生物存在?

  為什麼他還會活著?

  為什麼洛賓可以這麼快就擺脫這一切,這個幸運的傢伙。

  他打開水龍頭,將白色泡沫沖掉,看著那泡沫旋轉地流入出水孔,帶著他的污穢進入廢水道中……

  其實該進廢水道中的,應該是他吧……

  瞪著那雙已乾淨無垢的手,他的手——真是「萬能」,能救人一命、解除病人痛苦,同樣可讓人失神忘我……

  他冷冷揚起嘴角,那又如何?「幸福的青鳥」為何總不會在他的手上停駐呢?

  兩手撐在洗手台旁,頭低垂著。

  近來,他和洛賓的談話總會不由自主的在腦中湧起,尤其在他企圖麻痺自己的時候,而那不請自來的言語彷彿是來嘲笑他,是在做垂死的掙扎。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如洛賓般同他如此相似的人,而有時那就像詛咒,可以透過一面鏡子,看到另一個相似自己的人身上所發生的事,而搶先一步瞭解自己的命運。

  他曾和洛賓一起墮落,玩遍一切人與人之間最隱私、最禁忌的遊戲,突然間,洛賓停止了——為了他愛上的人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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