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他當時曾信誓旦旦的保證。
而她回答的就是這句話,以及--我也不會一再的原諒你,有一天,我會頭也不回的走。
他雙手抱頭,怎麼會在此刻想起六年前她講的話,又有這麼不好的預感?現在……他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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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對這位常常光顧的高雅女子很熟悉,私下也常談到她,她溫柔優雅、婉約美麗,固定坐靠窗的位置,固定點兩份紅燒下巴,靜靜吃完後就離開。
她是個謎,一個迷人又美麗的謎,當她一個人用餐時,總有種獨立於塵外的優雅感,像古代仕女圖中的人飄然走出畫卷。
「請問小姐要點什麼菜?」
行雲看都沒看菜單。「給我兩份鴛鴦下巴,一杯紅酒。」
女服務生忍不住笑了,「小姐,有位先生也常點鴛鴦下巴,今天他也來了,你們兩個人要不要一起兩份就好,不用點四份。」
她有些好奇。「他也是一個人?」
「是啊!這位先生每次來,也都是點兩份的鴛鴦下巴,他才剛點完菜而已。」
順著女服務生的手勢,她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正坐在另一頭臨窗的位置上,目光正炯炯有神地看著她,頓時,她驚愕的睜圓眼睛。
那正是宗品禛!
他走了過來,唇角帶笑。「真巧,又見面了。」
他的表情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宴會上的初遇,她留給他的印象太美好,能再見到她是他始料未及的。
「是啊!真巧,是……宗先生吧!」她禮貌的點頭寒暄。
女服務生一臉的笑。「原來兩位認識啊!那就太好了。」
「你一個人用餐嗎?介不介意我和你同桌?」
「歡迎之至,我一人用餐也覺無聊,有人願意陪伴,我求之不得呢!」上一次見面,他的溫文儒雅和對畫的瞭解也讓她印象不錯。
「你也愛吃紅燒下巴?」他愉快的笑道:「我可好不容易才找到知音啊!第一次有人和我分享這道菜。」
她慧黠一笑。「我也很高興我可以不用再付兩份的錢了。」
他低笑出聲。他有很好聽的嗓音,低沉又富磁性。「看來這是你歡迎我一起用餐的原因了。」
她微笑以對,兩人就在愉快的氣氛下進餐,一邊說話,一邊享受美食。
講到畫,兩人都是興高采烈的,他講巴黎、講倫敦,講第一次見到莫內的畫時他激動的當場落淚,講他年少的經歷。
「我在年輕的時候到巴黎學畫。」他的聲音裡頗有自我解嘲的意味。「其實,我是看了一部電影才去的,電影裡演一位少年背著一個行李流浪到巴黎,他畫日出畫日落、畫巴黎的街道、畫阻街女郎,在一個薄霧瀰漫的清晨裡,他愛上了一個公主。」
他喝了一口酒,語調輕緩,聲音卻低沉,又帶著些許滄桑,還有一份動人的熱情。
「電影看完後,我簡直是瘋了,堅持也要背著行李去流浪,地點還非得在香榭大道的第二個轉角的路燈下,但口袋裡沒錢在巴黎是待不下去的,所以,我在過了兩年和流浪漢差不多的生活後,終於體認到,藝術再神聖也不能讓我填飽肚子,尤其在我看著櫥窗內的麵包流口水的時候。」
他的一本正經讓她忍不住笑了。「後來你遇到公主了嗎?」
「公主沒遇到,倒是遇到不少瘋子。」他坦承。「學畫、學藝術的人細胞裡都有瘋狂的基因,這段時間裡,我沒變成瘋子,倒是學會了怎麼和瘋子相處。」
她點點頭微笑的附和。「天才和白癡是一線之隔,如此說來,藝術家和瘋子的確是沒什麼兩樣。」
「我終於死心的相信,我血液裡沒有瘋狂的基因,也沒有畫畫的才能,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手,所以開了間畫廊,成了市儈的商人。」他一攤手。「聽來很可笑吧!這麼大的人了,還對夢想不死心。」
「我很羨慕你,也佩服你。」她仍是淺淺的笑著,笑意盈滿她的眼裡。「你活得瀟灑又執著,而生命中總有一些美好事物需要這種執著和堅持。」
看著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有一絲絲的緊張。「我說錯了?」
「不,你沒有說錯,你說得很好。」他的笑容讓她心安。
她幽幽歎了一聲。「瞧,我交淺言深了,真不該說這些的。」
多麼溫暖善解人意,多麼細膩溫存的一個女人啊!和她在一起,像偎著溫溫的爐火,令人暖烘烘的。
「你說得有理。」只不過是喝了幾口紅酒而已,為什麼他竟有些醉了?「總有些東西要去堅持的。」
雨浙浙瀝瀝的下起來,窗外雨景朦朦朧朧的,雨絲滴滴答答地飄著,加添幾分寒意,卻襯得室內溫暖宜人。
「下雨了。」行雲望著窗外說。
「我們等雨停後再走吧!」低沉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要不要喝點飲料?」
午餐早就撤掉了,現在已是下午茶時間,餐廳裡只剩零星的一些客人,屋內流洩著慵懶迷人的爵士樂。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這雨顯然一時半刻停不了。「好吧!我要一杯愛爾蘭咖啡。」
「我要一杯藍山咖啡。」他對服務生說,而後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喝愛爾蘭咖啡的女人美麗、熱情、善感,有咖啡的芳香,也有烈酒的濃醇。」
她秀眉輕揚。「喝藍山咖啡的男人善恭維,能把五十分的女人說成一百分。」
他哈哈大笑。「幽默!能娶你為妻的男人,真是幸福。」
如果她那木頭老公也能對她說上這麼一句話,那該有多好……她落寞的心想。但她自然不便將自己的哀怨告訴一個陌生的男人,即使他和她很聊得來,即使她對他印象很好。
他博學多聞又幽默風趣,成熟穩重,知道拿捏分寸,她得承認,他是個很迷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