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見他一身華貴、兩名隨從,以為王爺就是如此爾爾好親近,只比普通人有錢一些罷了,待見了在他們眼中等於是天的縣令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應對之後,他們才發現,就算沒有想像中龐大的儀仗車隊,王爺還是王爺,當今天子的親手足!
那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不隨外在表象而改變!
偏偏就是有人昧於表相,看不到李昱眼中的逐客之意。
「王爺,算來阿蓮是我大哥的義女,我也算是阿蓮的姑母。聽說王爺只帶了兩個隨從,怕王爺沒人服侍不習慣,所以……」
「娘!」趙大小姐偷偷扯了一下娘親,生怕她把他們都害死。
她雖然喜歡王爺俊美的臉龐、貴氣的外表及尊貴的身份,但從剛才的一幕卻也知道王爺不是她高攀得上的,就算得以蒙王爺青睞,頂多也不過是個侍寢、侍妾之流;她可以擁有專屬她一人的夫婿及愛,何必與數不清的女人共事一夫?到老來一點保障都無,毫無尊嚴。
趙夫人瞪了女兒一眼,要她別插嘴,她可是在替她們打算呢!
「呵呵,讓王爺見笑了。總之……」
李昱見了不禁感到可笑,嘲諷地道:「你想讓自己的女兒好好的千金小姐不當,來當供人使喚的婢女?」
兩個小姐聽了面上一紅,羞愧難當。
「怎麼會呢?」趙夫人猶不覺那其中的嘲貶,陪笑道:「能親近王爺可是小女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祚榮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你們漢人真有意思,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他肆無忌憚的笑聲更讓趙老爺及兩位小姐面紅耳赤;由於妻子帶來許多嫁妝,趙老爺在她面前一向抬不起頭來,也因此說話沒什麼份量,但如今讓祚榮一笑,他再也不能裝聾作啞。
「夠了!真是丟臉!」趙老爺一喝,倒讓趙夫人瞪大了眼,「草民教妻無方,讓王爺見笑了,請王爺莫要與愚婦計較。」
「老爺,你說……」
「住口!男人說話,你婦道人家插什麼嘴!」趙老爺一斥,又向李昱賠了罪,帶一家口子離開了縣衙。
「哈哈哈,當你的奴婢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祚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荷瓦姬拉能得你的青睞又是修了幾輩子?」
聞言,李昱霎時放柔了目光,表情顯得柔和起來,微微一笑輕聲答,「是本王修了千百年的福氣。」
祚榮一聽收氣不及,嗆得耳根子赤紅如火。
」咳咳!你……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渾身發毛哩!
「呵,本王並非說與你聽,你可以別聽。」李昱不受影響,「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吧?」
「是,正事。」祚榮搓了搓手臂,好不容易順了氣。「現在你要怎麼辦?」
男人的友情如此奇妙,誰會相信他們原是該拼得你死我活的仇敵呢?
會跟李昱狼狽為奸……呃,漢語是這麼說的嗎?總之會跟李昱湊在一塊兒一來是為了荷瓦姬拉,二來則是談過之後寧願要他這個朋友,而不願多他這個敵人。
「你不恨荷瓦姬拉刺得你傷重欲死嗎?」
祚榮當時不免懷疑,生怕這又是一個口蜜腹劍,心裡打著壞主意的漢人。
因為愛她,所以感受到被背叛的恨意便愈深,愛恨是一體兩面的,如果李昱愛她,就會有多恨她,難保李昱不是哄得他將荷瓦姬拉送人虎口。
「恨。」
當時的他一聽全身戒備。
李昱接著笑道:「但愛她更深。聽你說來,荷兒也不好過,不是嗎?我傷身,她傷心;傷身好治,傷心……更痛吧?」
「你的心沒傷嗎?」
「傷,但被她的傷心治好了。」
現在回想起來,只覺渾身雞皮疙瘩;不愧是漢人,文謅謅地噁心。
兩人的計劃是將北疆的傷害減到最少——李昱似乎很篤定北疆輸定了,這讓他有點不高興,而李昱則抱美人歸,皆大歡喜。
當然,最好的方法是根本不要有這場戰爭,但情況似乎不可能。
大王連荷瓦姬拉都能犧牲,看來止戰是不可能的了。
唉!不過他怎麼想都覺得北疆太吃虧,如果他不照李昱的計劃行事,北疆不見得會輸;換句話說,李昱篤定北疆會輸的前提是他安車骨祚榮會照他的計劃走——這……好複雜呀!難怪漢人多戰,這等複雜頭腦如果成天拿來想東想西,不打仗也難。
但他可不想拿北疆人民的生命來賭這場戰爭的勝負,如李昱所說,北疆就算會贏也要付出慘痛代價。
「你想大輸或雙贏?」
他永遠記得李昱當時的笑容,像是惡魔甜美的誘惑使他一口吞下這餌。
雙贏——倒過來就變成贏雙;李昱贏了雙倍。
一贏,天朝戰勝;二贏,抱得美人歸。
他……是不是被騙了?
但現下怎麼想都沒意義了,因為……
「祚榮,你怎麼了?」荷瓦姬拉擔心地望著出神的祚榮。
從逃跑之後,祚榮就古里古怪的,到底在她昏迷的期間出了什麼事?
「沒事。」祚榮回過神,「我只是想,怎麼一路上都沒追兵?」
唉!計劃跑到一半,他也不能喊停了。
他不得不說,李昱是個可怕的人。看人的眼光一流,看穿人心的本事更是一流裡的一流;如果今天不是他祚榮,李昱的計劃不會實行,又如果他祚榮重視榮譽更甚於荷瓦姬拉及人民的幸福,李昱的計劃同樣行不通,因為他絕不會接受這形同通敵的計劃,遑論瞞著荷瓦姬拉實行了。
但李昱就是做到了,他看穿他討厭戰爭,也知道他不會傻得拿千萬百姓的命去賭一個慘痛的勝利……
唉!所以他選擇做李昱的朋友,而非他的敵人。
「祚榮,你聽到我的話了嗎?」荷瓦姬拉不得不搖他的手。
還好現下是在用膳,萬一是在趕路,他不就從馬上摔下了嗎?
「呃?啊,對不起,我實在太擔心,已經很久都不知道北疆的情況,難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