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業恨她、怨她,她一向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連帶地,他也討厭她視如己出的寧寧。
如果說他此時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用寧寧來報復自己,那……
「阿姨!」望著她臉上的青白交錯,一抹隱隱的不安浮現安寧心底。「你是不是不高興?」
「我……」該怎麼說呢?
如果說她可以確定兒子對寧寧是真心的,她當然高興。
問題是,她不確定,怎麼高興得起來。
而她這一陣的猶豫、沉默讓安寧誤解了,她單純的以為葉麗敏是在嫌棄自己的愚笨和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
畢竟,疼愛是一回事,可像簡家這種大戶人家,終究還是要講究門當戶對。
她慌亂且不顧一切地說:「阿姨,我知道我無父無母,可是我是真的愛從業,你讓我試試好嗎!」
「我……」葉麗敏的眼光再次掃向兒子,見到對安寧那發自於內心的話語絲毫無動於衷的他,更加證實了她的揣測。
可是這些話能說嗎?很顯然的,寧寧的一顆心全都掛在兒子的身上。
就算她說了,只怕寧寧依然會義無反顧,宛若一隻撲火的飛蛾吧!
罷了,還是再找機會和寧寧溝通,不管怎麼樣,她是絕對不會坐視寧寧受到任何傷害的,這是她曾給寧寧母親的承諾。
犀利的目光緩緩的迎視兒子眸中的挑釁,她以眼神告訴他,她會盡自己一切的力量來保護安寧。
而簡從業也不甘示弱,只見他在母親的警告目光下挑勾起面前的咖啡,淺淺的啜飲一口之後說:「對了,從今天開始,寧兒都要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關於這點我想你不會有意見吧!」
這是一句宣告,更甚者,可以說是宣戰。
除了安寧還是一頭霧水之外,母子兩人都知道,這代表著從現在起,葉麗敏隨時都得提心吊膽的等著兒子來拿回他該得的東西。
第五章
像是沒有瞧見母親臉上的憂心和憤怒,簡從業帶點不耐地拉開安寧,一腳挪開身下的椅子。
大手一扯,他將一口食物都還沒吃的安寧給扯住,筆直的往大門口走去。
打自大門關上的那一刻起,他的腳步就踩得急快,快得她幾乎跟不上,偏偏他好像還忘了自己的手正被他握著。
為了避免被拖行,安寧努力邁開步伐跟著,可是嬌小的身子仍顯得有些狼狽。
畢竟她本來就不是那種身手矯健的人,否則怎麼可能三天一小摔,五天一大撞的。
終於,在她努力地跟了幾十步之後,慘事發生了。
走得急忙的她壓根沒瞧見人行道上一塊突起的石板,等她發現想要閃開時,卻因為手被人緊緊地牽著而力有未逮。
她只能眼睜睜地讓自己的腳踢上那塊石板,然後一股劇痛頓時讓她的眼淚飆上她的眸子。
她發出一聲慘叫,這終於讓簡從業停下腳步查看。
本來極度心煩的神情,在見著她關著腳、含著淚的可憐模樣之後更是不耐,於是他鬆開一直握著的手,轉回頭就走。
畢竟他們已經不在那女人的面前,他毋需再作戲,而眼前這個蠢過了頭的小女人又太好哄騙,或許會認定他是有急事而必須先離開。
可是……
再看了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一眼:原本要邁離的步伐硬生生的一頓,在一句惡狠狠的低咒之後,他走回她面前。
「你怎麼了?」蹲下身子,他檢視著她的腳,當鞋子脫去,沾了鮮紅的血的襪子出現在他眼前,他的心莫名的一揪,「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語氣更粗魯了些。
安寧彷彿見著了以往那個冷漠的他,忍不住的脖子一縮,臉上浮現淡淡的不解,可是當她的眸光探查到他既輕且柔,像是很怕弄痛她的褪去她的襪子時,一顆心又甜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三天兩頭撞習慣了,所以……」她聳了聳肩,將自己會受傷的原因攬到自己的身上。
可他們都心知肚明,要不是他這樣拉著她橫衝直撞的,今天她就不會受傷。
不語的瞅了她一眼,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什麼?」
「你的腳指甲被踢翻了,所以得帶你去看醫生。」
簡從業不帶一絲情緒的淡然解釋,這次換來了安寧眼角淚光的浮現;
她不自覺的聯想到前幾天她撞到頭時,他冷漠以對的表現,如今他卻急著要帶她去看醫生。
這樣巨大的轉變,她可以將它解釋為愛吧!
「很痛嗎?」望著她微紅的眼,他很自然的這麼問。
「不是。」她搖了搖頭,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任由感動的淚水開始自眼角滾落。
看著她頰畔不斷滑落淚水,一種從未有過的手足無措情緒淡淡地侵擾著他冷硬的心。
「那為什麼哭?」一句帶著關心的詢問就這麼脫口而出,自然到連他都沒有察覺自己對她竟會有這樣的關心。
「因為我終於可以相信,你是真的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感動中,她不自覺的說出心底話,也透露出被她牢牢隱藏的不安。
「所以說,原本你不相信我?」手裡像是沒有承擔她的重量似的,他邊問邊邁著沉穩的步伐。
纖細的身子蜷縮在他暖暖的胸膛,鼻端不斷竄進獨屬於他的氣息,她微瞇著因為哭泣而迷濛的眼睛,很自然且不帶半絲遮掩的說:「應該說很難相信這樣美好的事會降臨在我的身上。」
「美好?!」他喃喃的重複著,彷彿是在玩味著這兩個字,而在她瞧不見的臉上儘是邪魅的淺笑。
美好嗎?被他「愛上」對她來說只怕會是一種災難吧!
「是啊,很美好、很幸福呢……」她喃喃地說,意識逐漸因為他身體傳來的溫暖而模糊。
再次低頭,他瞧著她闔上的眼、小巧而挺直的鼻樑,和那即使睡去也還在喃喃自語的櫻唇,莫名地,他竟渴望低下頭去攫取她嘴裡的甜蜜。
這樣的發現讓他為之一凜,用力的晃了晃明顯不清醒的腦袋,他提醒自己關於他的計劃,而她不是自己該渴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