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偷兒來嘍。」淨婗愉悅的可愛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打亂了順綾的思緒。
「嗨。」她側耳聽見淨婗關門落鎖的聲音。
「對不起有些來遲。」淨婗不知放了什麼在桌上,以至於弄出很大的噪音。「我剛才轉去將客戶指定的照片送過去,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原來你真的是攝影師。」順綾突然說道,可她馬上為自己不禮貌的言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懷疑你的職業,事實上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喔,拜託,我才沒啥好羨慕的,」淨婗動手拿出裝有新鮮櫻桃的水果盒在她手上。「忙的時候累得像頭狗,不忙的時候,數蚊子打蚊子。」
她幽默的話讓順綾噗哧的笑出。
「你好幽默。」她好生羨慕的說。
她羨慕得很,因為在她身邊的人都只會哄她、寵她,身為長谷川家的惟一寶貝,她的兄長與姆媽都忙著當她的眼睛替她看世界,卻忘了她也需要年齡相同的朋友。
「我就是這副德行,大刺刺的一點都沒有日本女孩該有的溫柔婉約,不像你,我家那口子還常要我學學你的溫柔呢。」淨婗嘟嘴不滿的控訴。
「我是眼睛看不見才會那麼靜的。」她很無力的說:「我也想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做想做的事。」
「當消防員的妻子要很獨立、很有勇氣。」淨婗不曉得順綾對二階堂臨現在的工作有多瞭解,她只當自己在傾吐心事般的一古腦兒說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你耳邊呼嘯而過的消防車上是否有你心愛的人出勤,有的話,他是否安全歸來,你知道的,火很無情,你永遠都無法預測火會從哪兒來。」
「消防員……很危險?」順綾小小聲的問。她是知道會有危險,可從她知道臨是消防員到現在也不過一小時的時間,她尚來不及消化這件事,淨婗就用憂心忡忡的語氣對她說,無端的害她一顆心被狠狠擰住。
「阿臨是坐在辦公室的後勤,有必要他才會親自出馬,就像那天我家附近的社區發生火災,聽阿策說臨那天好像發了瘋似的,拖他不要命的衝進火場救人。」淨婗邊說邊丟幾顆甜美的櫻桃到嘴裡。「櫻桃很甜喔,快些吃。」她不忘關心雙手愣愣捧著櫻桃的順綾。
「你知道臨那天救起的人是誰嗎?」強忍著揣測不安的起伏,她有些顫抖的問。
「我不知道耶。」淨婗好抱歉的說:「我只知道阿臨救起的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不過說也奇怪,我和阿策住的輕井澤社區從不發生火警,所以鄰居都說那場火出現得有些不尋常。」
她叨嘮的話飄然的闖進順綾的耳朵,「輕……輕井澤?」她好小聲的問。
「是啊,房價有些貴死人的社區,要不是策他母親要我們替她看家,我們也不想住在那兒。」
「你還記得那天是哪天嗎?」揪著心,順綾緊張的追問。
「知道啊,因為我才從巴黎回家就遇上那種場面,所以有些嚇壞了。」淨婗一點都沒看出她的異樣,便說出日期,直到她弄翻蓋上的櫻桃盒。
「順綾?」她緊張的瞅著她。
「我沒事。」順綾慌亂的抹掉眼角的濕滑,隨即她急急忙忙的起身,差點撞到桌子。
「是我說錯話了嗎?」淨婗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人家不愛聽的話。
「沒有。」她慌張的搖頭,「我好抱歉,我突然覺得頭有點疼,不能陪你聊天,我……我想回房休息。」
「順綾?」淨婗比她更慌張,她急著想捉住已經閃身離開的順綾。
而順綾早已習慣二階堂臨為她佈置的家,她動作迅速到不像眼睛看不見的人,順綾讓淨婗只能乾瞪眼的懊惱不已。
事實上她就連自己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都不知道,又該怎麼道歉?可問題是順綾的反常讓她有種內疚,所以她乾脆撥了電話找本彌洋策求救,看看他是不是可以找到二階堂臨問個清楚明白。
最後她才在二階堂臨要命的咆哮聲中,發現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了不該讓順綾知道的事情來,這回淨婗歉疚的對象不僅是順綾而已,就連怒氣沖沖的早退趕回家的二階堂臨,她也難以面對。
唉,這真是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多說的道理啊。
※※※
二階堂臨心驚膽跳的衝回屋,他以為一進門就會見到順綾,沒想到見到的是一臉慌張又緊張的淨婗,她雙手一指的告訴他,人在房間裡。
「順綾?」他進房小心翼翼的輕喚,而轉過頭來她臉上全是掙扎後的失落。
「你……你下班了?」她剛才按下手錶的語音,知道他才離開不到兩個鐘頭。
「沒有,是我請假早退了。」他看不出她臉上的情緒轉折,乾脆走到她面前蹲低身子說道:「想問我的話儘管問,我不會隱瞞的。」
順綾歎氣的任由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她剛才掛掉浩峙哥哥的電話,哥哥說,他愛慘她了,也跟她說了那天他奮不顧身衝進火場的事,方纔她還在整理紊亂的思緒,根本就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為何不告訴我,是你救我的?」她輕碰他的手,細聲問。
她以為他如果早告訴她,她的命是他救的,那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她的感激和再次相許一生?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握住順綾的手有些停頓的僵硬,他啞聲說道。
「你說我該怎麼辦好?」纖細手指撫摸她熟悉的臉龐,她曾試著想要繼續怨他,但她也愛慘他,所以從來就不曾真正恨過他一些。
「如果你想要,我送你回浩峙哥那邊。」二階堂臨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
送走她,他會痛苦,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會努力做到。
他愛她,但不願意強留因為感激才留下的順綾,他要的是她的愛,縱使他曾聽見她說過她還是愛他,但卻不確定。
「我不知道。」她好紊亂的順手撫過他的亂髮,小臉上的掙扎讓人心疼。「真的不知道了,我以為我會恨你,恨你當年的忽略,可……哥哥說沒有愛哪來的恨,現在又告訴我……你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