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帶登山社,有不少女社員,卻從沒見過一個像她這麼「毫無怨言」的女性。她沒以自己的性別,要求少背一些東西,一路上更沒聽她喊過累,無論他走多快她總跟得上。就算提議爬山的人是她,他仍是覺得驚奇。
凝視她好一段時間,子靳將話題拉回。
「我確實有不錯的環境,也確實有些人等著讓我命令。我一直打算正式向妳說明一些事,只是找不到適當的機會。」
今天他確實在想,該找個時間親口告訴她實情,儘管他認為花若語應該知道他的身份了。但為表示他的誠意,他有必要親口對她承認。
他再繼續留在伊甸園,會變成打擾,都怪子鎬沒事出現在伊甸圓!有機會,他一定跟子鎬討這筆帳。
「現在你的機會來了,我願意洗耳恭聽。」終於想坦白了?上次在咖哩廚房她就想問了,要不是突然出現那個蠢死人的「永遠」話題,她早要他坦白身份了。
「我不認為現在是恰當的時機。放心,該告訴妳的,我遲早會告訴妳,但不是現在,晚一點吧,也許等帳棚搭好了、晚飯煮好了、星星月亮都出來了,再說。」
承認自己的身份也需要恰當時機嗎?還必須等星星月亮出來?服了他。
「也許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呢!」她低語,沒讓他聽見的打算,不過聲音大概不夠小。
「那更好,我的罪惡感會少一點。」他有些開玩笑的意味。
「你會有罪惡感嗎?」她問得認真。
「不好意思,坦白說,我不會。如果為了得到妳,我必須說些無傷大雅的謊話,我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罪惡感,事後我一定會向妳坦誠事實。這回答妳滿意嗎?
就算不滿意,請妳千萬別因此藉機報復,弄出難以吞嚥的晚餐。我很餓了,如果晚餐不好吃,我絕對會想其它辦法填飽肚子,不管哪一類食物都可以,妳看起來就是很好的食物。」他笑得很曖昧,在說最後一句話時。
他好厲害!這是繼相親宴之後,她第二次見識他的擅言能力,短短幾句話,暗示了他隱瞞某些事實,順帶警告不能在食物裡動手腳,進而威脅她,她極可能被當作食物的替代品!
這男人,真是很難教她不欣賞。
「既然你認為我能填飽你的肚子,而不是讓你消耗更多體力、感覺更餓的話,我很樂意當你的食物?如此一來,我是不是不用煮晚餐了?」
「那太好了,等我搭好帳棚,就立刻享用妳這道美食。」說完,他開始動手搭帳棚。
若語輕笑,看他忙得起勁的身影,她跟著動手張羅食物:
說歸說,她可沒打算真讓自己變成食物。
一個小時後,他們有默契地不提要把她當成美食這回事,低頭吃著真正能吃進肚子裡的晚餐。
* * *
「妳都跟哪些朋友來爬山?」吃完了晚餐,子靳陪她在附近的溪邊清洗使用過的鍋具,他擦拭她洗淨的小鍋子。
「我習慣一個人爬山。」她沒抬頭,專心洗著最後兩雙筷子,看不到子靳一張臉霎時難看的轉變,順手遞給他洗好的筷子,她朝另一個方向轉頭,指著遠方說:
「明天再走半天路就能到最上游,那裡的水,比這裡清澈幾倍,夜裡頭滿山遍野的螢火蟲,一點一點飛舞的綠光,很漂亮。前年我無意中找到那個地方,一直想找機會再去看一次,卻拖到現在。」
「前年沒人跟妳一起來?」他仔細再問-次,聲音透著怒意,生氣地想著,一個小時前他怎麼不把她吃進肚子算了,這樣她再也不能做出一個人到荒郊野外的危險行為。
她隻身來這荒郊野嶺,不覺危險嗎?萬一發生意外,誰知道她在這兒!?子靳越想越氣。
「我不是告訴你,我習慣一個人爬山嗎?前年沒人跟我來。」若語拍了拍褲管不知何時沾上的黃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九月多了,天色晚得快,她抬頭就看見幾顆星子。
子靳試圖安慰自己,強迫自己想著她武藝高強,可惜他的怒氣很難被這理由平撫,不過這時候他決定無言。發洩怒氣的方式很多,他不急著現在跟她討論他想用什麼方式發洩怒氣。
「走吧。」他拭淨最後兩雙筷子,收拾好所有東西,對在旁邊伸懶腰的她說,然後領在前頭,回紮營處。
「你是不是在生氣?」她走在後面問。
「不錯嘛,妳看出來了。」子靳沒回頭。
「請問,你生氣的對象是我嗎?」她的聲音無辜得徹底。
「這方圓十哩內除了妳,還有其它嫌疑犯嗎?」
「那再請問一下,我這個嫌疑犯了什麼法,惹大人你生氣了?你是不是打算判我死刑?荒郊野地裡,我連找第三者上訴的機會都沒耶,不太公平。」
「原來妳知道這裡算荒郊野地,要找第三個人很困難。我想問妳,前年妳一個人到這種地方,會不會太沒大腦了點?」紮營處離野溪沒多少距離,他們很快就走了回來。
她看著溫子靳的背影,沉默良久,用的不是先前玩笑般的語氣,望著溫子靳的雙眼若有所思,說話的語氣很認真。
「子靳,你不該干涉我太多。」
他彎身將洗好的東西收進背袋,東西收了一半的手明顯停頓了幾秒,又繼續收,全收拾完畢,他回頭走到若語面前,不言不語凝視她好一會。
突地,他毫無預警地彎身將她抱起,走進帳棚,將她放上氣墊床。
「花若語,妳很懂得用什麼方式激怒男人,連我自認修養極好都不得不甘拜下風。妳成功激怒了我。所以,妳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子靳壓著她,雙唇離她的臉只有一吋遠。
「代價是陪你上床嗎?這我可以接受。」她不知死活地眨著眼睛,拿出最無辜的表情說。沒什麼特別原因,就是很想氣死他。
「妳真的很可惡!」他翻翻白眼,無力地歎氣。沒錯,剛剛是很想拉她上床當作懲罰,但受罰者若對處罰手段不以為意,處罰根本就沒有意義。他以平靜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