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都愛親密的喊枕邊人「親愛的」、「達令」、「Honey」之類的,不是嗎?他前幾任女伴都是如此。就算花若語比較另類,就算她喊不出口那些九成會甜得讓他覺得快溺死的稱呼,喊他的名字也成啊!
簡言之,他鬱悶到不想回她話,直到那個意外的問題趕跑他所有鬱悶。他看著花若語開心極了,因為那問題讓他恍然大悟,發現她築起的無形高牆,並非他以為的堅不可摧。她對他,也不若她所表現出來那樣無心!
若說今天他整天都在自問:她究竟喜不喜歡他?她把他看成什麼?之類的白癡問題,那麼現在,他只剩「何時能讓她徹底愛上他」這個疑問了。
能問出「永遠都不跑」,那應該表示她是喜歡他、把他列入終身伴侶的考量,即使她事後努力想否認。對於女人,他不敢說完全瞭解,但起碼的認知是有的。
盯著她有著淡淡無措的表情,子靳問了先前沒給答案的問題:
「妳打算帶我去什麼地方?」
「帶你去哪裡?」她迷糊了幾秒,「喔,那個啊,我原本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去爬山?可是……可是現在……」她怎麼告訴他,經過剛剛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她已經不想爬山了?
為什麼想溫子靳跟她去爬山?那只是一剎那的感覺,一剎那間想跟他分享她看過的「美」,她的心有一個小角落,想被他看見。她以為如果溫子靳見了那裡的美,就能看見她心裡那個角落。
哈!她真有勇氣,居然想被他看見!蠢死了,她暗暗罵著。
「好啊,什麼時候去?』子靳當作沒聽見她的猶豫,他多少瞭解她在退卻,卻不知是何原因。
「可是我--」她遲疑著,還差「不想去了」四個字,可惜說不出來。
「就這個週末好了。我也喜歡爬山,大學時代當過一屆登山社社長。妳想帶我去爬哪座山?」
認了吧,她頹喪地想,看這情況,他大抵是不肯接受拒絕了。
「一座看得見螢火蟲的山。」她說。
「告訴我來回要多久時間?我負責準備該帶的器具和糧食。」
「四天三夜,你應該習慣睡帳棚吧?如果不習慣,我們就別去了。」她抱著最後一絲不可能成真的期待,希望他開口說不去了。
「我能接受睡帳棚,更何況有妳睡在我身邊,我睡在哪兒都會習慣。」
「……」她,無言以對。
* * *
若語「奉命」跟在他身後,乖乖讓他開路。這段山路不好走,沒有步道,而是雜草漫生的林區,要通過,必須靠登山者一刀一刀砍去及腰的長單,砍著草之外,還得仔細注意有沒有具攻擊性的毒蛇。
溫子靳的確是個有經驗的登山者,從他準備登山用的必備品就可以看出來,小至暖包、大至開路鐮刀,不需要她的提醒,他全備齊了。
半天下來,她漸漸放鬆了戒備,跟在一個登山高手後頭,她能做的事少之又少,除了機械性的移動自己的雙腳,好像也沒別的事可做,所以,她開始胡思亂想,想這幾天伊甸園裡的「怪現象」。
那天吃完咖哩餐回伊甸園,他們碰見幾個習慣下班後在門前小空地泡茶聊天的員工,其中之一的嘉嘉從椅子上起身,很慎重其事,喊溫子靳一聲:溫先生。然後其它人也恭敬地對溫子靳點著頭。
嘉嘉見到溫子靳的反應怪得讓若語至今還猜不出所以然,而溫子靳對這怪現象,竟只是若無其事回了他們一個微笑。
怪哉!這種怪狀況一直持續著,這幾天,溫子靳在伊甸園裡被人莫名地「景仰」著,她不確定這樣形容對不對,但原本跟他直來直往的員工們,對他的反應已不再直率了。
今天,他們離開伊甸園前,若語以為會聽見幾句揶揄的話,沒想到整個伊甸園靜悄悄,目送他們離開的幾個人,什麼也沒說,連最愛鬧的嘉嘉都閉口不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可能知道溫子靳的身份了吧?她確信笑雨跟蕬瑀不會透露溫子靳的身份,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那些員工用「尊敬」的眼光望著溫子靳?
不知不覺他們提早抵達預定紮營的地點,現在才四點四十七分,上次她一個人走這段路,五點半才到達紮營處。男人果然力氣大,開路的速度比她快多了。
「累了吧?先把背包放下,我們休息十分鐘,等一下我搭帳棚就行了。」子靳放下沉重的背包說。
「你才應該累了吧。我會搭帳棚,你休息沒關係。」
「該妳做的事不會少,妳不必搶著做,今天的晚餐妳負責,搭帳棚的事交給我。這裡是荒郊野外,我們有一整晚可以做事。現在我要妳坐下來休息十分鐘,算是陪我,這不是過分的要求。」他坐上一塊石子,拍拍身旁的位子,表情堅決。
若語只猶豫了一秒,就坐下了,而且是坐在他指定的位子--他的旁邊。坐下時,她想著,溫子靳在作決定的時候,常常透著不容別人置喙的堅決,幾天前在涼亭裡命令她坐下的口氣,就像現在一樣。而此時,她才忽然領悟,她會在不知不覺間,聽他的話,沒有一絲反駁。
「你很擅長命令別人,對不對?」若語脫口問。
「這不是與生俱來的,是環境塑造出來的習慣,我已經盡量不在妳面前表現出命令的樣子。」
「你想趁機告訴我,你的環境非常優渥,身邊有一堆人等著讓你命令,是這樣嗎?」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子靳微笑,沒急著回答,而是先拿出口袋裡的濕紙巾,抽出-張放進她手裡,說:「給妳擦擦臉,一臉汗應該不好受。」
看著她接過紙巾,慢條斯埋擦拭著臉,他的心氾濫著驚奇感受。
這難走的一路,她走得輕鬆,即使背上背著可能連大男人都喊重的背包,她一句抱怨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