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芬,去請警衛,把江小姐攙扶出去,找我的司機送江小姐回家,順便交代一樓警衛,以後江小姐來,不得放行。」
「啊?」蕙芬久久不能回魂。
「還不快去?」
「喔,好。」
* * *
鬧烘烘的辦公室,總算安靜下來,剩下子靳與若語兩人。
若語四處瀏覽,這兒摸摸、那兒看看,顯明她對這間大辦公室的好奇。看得滿足了,她才冷漠地開口:
「拿我的名譽拒絕前女友,不覺得惡劣嗎?」
「會嗎?我不覺得。那些話既可以讓她死心,又能讓妳明白我跟她真的沒什麼,這樣做一舉兩得,我覺得很好啊!哪有惡劣?」他哀嚎了七天的心,這下終於樂了。
若語從茶几擺的水晶花瓶裡,抽了枝鵝黃色海芋在手裡把玩,晃回先前溫子靳推她坐上的那張辦公椅。
「這張椅子很好坐,我也要一張,你買一張送我,明天送到伊甸園,我辦公室那張椅子,沒這張舒服。」她摸了摸深黑色皮革,說得若無其事。
形容子靳是大吃一驚實在不為過。她……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要東西耶!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幾拍。花若語是不是開竅了?是不是被他的真誠感動了?他等了七天果然值得。
「怎麼?送張椅子給我也不肯?」若語看著海芋,質疑他遲遲沒開口的呆樣。
「送!當然送。若語,妳……我……」要嫁給我嗎?在子靳的腦子奔騰的是這句想問卻出不了口的話。
瞟了眼子靳,她忽而換了嚴肅的神情。
「請你坐下來,有些話,我想我們應該談清楚。」見他立刻聽話地坐下,若語輕歎,他們看來是得糾纏不清了。
「跟男人交往,我有兩樣忌諱,太好看或者太有錢的男人,我都拒絕。而你,同時具備這兩項。
記不記得我作惡夢那個晚上,你問我到底夢見什麼?我現在告訴你,我夢見小時候。我的惡夢,就是我的童年。很不可思議吧?該是快樂的童年,卻變成長大後糾纏不放的惡夢。
小時候,我母親總是一個人在夜裡哭,黑漆漆的客廳飄著我母親的哭聲,有幾回她傷心到極點了,就抱著我邊哭邊說,為什麼我不是男孩子?後來我漸漸懂事、漸漸知道父親不回家,不是因為工作緊忙,是他借口我母親生不出兒子,在外面光明正大養情婦。
我越大越不能忍受父親的行為,國二那年,我跟父親吵了一架,要求他回家,我父親吼著我說:『老子有錢在外面養幾個女人傳宗接代礙著誰?看不順眼,就通通滾出家裡。』
我沒問媽媽要不要,擅自跟父親要了一大塊地,那塊地就是現在的伊甸園,除了地之外,我還要了一棟房子、一大筆錢,然後,我強迫母親跟我搬出去住。
我原本以為,父親最終會求我們搬回家,結果,我跟媽媽搬出來才一天,父親乾脆讓外面的女人住進家裡。
對我母親,我有很大的虧欠,可能因為虧欠,我常常夢到母親孤單地在夜裡哭泣、問著我為什麼不是男孩子?
這就是我的惡夢,也算是我的傷心事,但你別期望我會在你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不是那種女人。
我討厭好看、有錢的男人原因很簡單,好看的男人桃花不斷、有錢的男人愛花天酒地,我的經驗告訴我,碰上這兩類男人,通常沒好下場。所以,你讓我很苦惱。」
那要怎麼辦?難不成要他先自我毀容?再捐出所有財產嗎?太沒天理了吧。
「……」面對若語的苦惱,子靳這一刻只能沉默。
「我聽見你跟笑雨在花房說的話,我想告訴你,我是可以信任你、甚至可以把心交給你。不過這輩子,你絕對不要期望我在你面前表現恐懼的那一面。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你是不是真要跟一個不會撒嬌、不會用眼淚引發男人保護欲的女人交往?你想清楚了,我們再來談我要不要接受你的挑戰。」
「妳真的很不可愛!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不過我的腦子早就壞掉了,就算妳不可愛、沒女人味,我還是要定妳了。妳最好接受我的挑戰,趕快循「正確管道」進一步瞭解我,然後在我徹底為妳發瘋之前,嫁給我。」
「你確定你想得很清楚了?真的要我?」
「廢話!小姐,妳覺得我追得不夠辛苦、不夠認真、不夠表明我要妳的決心嗎?」
「那好。笑雨說,你一個月有十幾天假期,你就到伊甸園幫忙吧,我們可以用那些時間,彼此瞭解。你同意嗎?」
「請問到伊甸園幫忙是妳的意思?或是笑雨建議的?」
「你說呢?笑雨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當然是她建議的。好了,我該走了。
子靳差點口吐白沫,那個喬笑雨會不會太不擇手段了?等等……她居然要走了!?
「喂!就這樣,沒別的話說?好歹妳該講幾句甜言蜜語啊?譬如妳這七天有多想我、譬如妳有多麼掙扎在可能失去我的恐懼裡、譬如雖然我犯了妳兩樣大忌,但是愛克服了妳怕我未來變心的恐懼,妳來找我,是因為妳發現不能沒有我……這些該說的話,妳一個字都沒說耶!」子靳劈里啪啦地說。
若語回頭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回他話:
「對啊!我忘了我有件事沒說。你辦公室太死氣沉沉,應該花錢請人插幾盆花。蕬瑀很會插花,你可以問問她有沒有空定期幫貴公司插幾盆花,她的收費不便宜,但絕對保證值得。很多公司指定要蕬瑀插的花盆,可惜她實在沒太多時間。我猜想若你開口,蕬瑀應該不會拒絕,可是不准你要求折扣。
至於甜言蜜語……很抱歉、我不會說。
另外,現在談結婚,太早了,因為我還不算完全愛上你。就這樣囉,兩個月後再見。」
他張著嘴,因為剛剛那句「不算完全愛上你」實在太嗆了,嗆得他差點說不出話。